蒼白冰冷的火焰,如同被無形之手操控的毒蛇,扭曲著、蔓延著,帶著毫不掩飾的毀滅意誌,朝著摔倒在地的明玉緩緩逼近。火焰所過之處,地麵積塵被無聲吞噬,留下焦黑的痕跡,卻散發出更加濃鬱的冰冷馨香與陳腐藥味,詭異得令人頭皮發麻。
梁上那片陰影如同凝固的墨汁,之前翻湧的驚怒已然沉澱,轉化為一種更加深沉、更加絕對的惡意,死死籠罩著下方。它不再發出任何聲響,但那沉默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宣判。
明玉掙紮著想要後退,卻發現身體如同被凍僵般沉重麻木,剛才那一下衝擊和信息的洪流幾乎掏空了她所有的力氣。她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死亡的蒼白火焰一點點靠近,刺骨的寒意先於火焰觸及皮膚,帶來針紮般的痛楚。
懷中的乾癟肉塊徹底沉寂,手腕的淤痕悸動消失,那枚黑色令牌躺在不遠處,黯淡無光,仿佛剛才的爆發已耗儘了它最後一絲靈性。所有的“痕”似乎都暫時陷入了沉寂。
絕望如同冰水,淹沒而至。
難道拚儘一切換來的,隻是更快的毀滅?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咚!”
一聲沉重、艱難,卻異常堅定的心跳聲,猛地從昏迷的蘇禾胸腔中傳出!
仿佛戰鼓敲響,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緊接著——
“咚!咚!咚!”
那沉重的心跳聲竟不再緩慢,而是以一種越來越強勁、越來越急促的節奏,瘋狂地擂動起來!如同困獸最後的咆哮,又如同某種被徹底激發的生命潛能,在進行著不屈的抗爭!
這突如其來的、充滿力量的心跳聲,似乎對那蒼白的火焰產生了某種意想不到的乾擾!
火焰蔓延的速度猛地一滯,扭曲的火苗甚至出現了一絲紊亂,仿佛那沉重的心跳聲波,無形中撼動了其存在的根基!
與此同時,蘇禾左臂上那枚瘋狂蠕動、試圖加深侵蝕的鏽針,如同被無形的錘子狠狠砸中,針身上的暗紅光芒驟然黯淡,那些蔓延的細線也猛地收縮了回去!顯然,蘇禾體內這突如其來的、強大的生命力量的爆發,嚴重乾擾了它的侵蝕過程!
“嗬……”蘇禾在昏迷中發出痛苦的呻吟,嘴角不斷溢出黑紅色的血沫,身體劇烈地顫抖,顯然這透支生命本源的抗爭給她帶來了極大的負擔,甚至可能加速她的死亡。但這抗爭,卻實實在在的影響了戰局!
明玉被這變故驚呆了,隨即心中湧起一股巨大的酸楚和希冀!蘇禾還在戰鬥!即使在最深沉的昏迷中,她依舊在用最後的力量反抗!
而這心鼓般的鳴響……
明玉猛地想起了壁龕上的刻字和蘇禾的囈語——“心鼓”、“痕可為”!
心鼓能乾擾“象”,能對抗“蝕”!
這心跳聲,本身就是一種強大的、“生”的痕跡!是此刻最鮮活、最不容忽視的“痕”!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劃過明玉的腦海!
她猛地看向那枚掉落在地、黯淡死寂的黑色令牌,又看向自己那依舊殘留著微弱悸動感的手腕淤痕,最後,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那被心鼓聲波乾擾、暫時停滯的蒼白火焰!
機會!也許是唯一的機會!
她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但一種強烈的直覺驅使著她!她猛地咬破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和腥甜的血味瞬間刺激了她近乎麻木的神經,讓她榨出了最後一絲氣力!
她不是要逃跑,也不是要去拿令牌,而是就著摔倒的姿勢,用那帶著破布瓦片的手,狠狠地、將自己的手腕——那道與春杏之死、與梁上偽痕產生過詭異關聯的淤痕,按向了地麵——按向那枚散發著幽藍光芒、如同冰冷眼眸的黑色小石旁邊!
她要用自己這道“痕”,去接觸、去回應那梁上存在用來引導和監視的“痕”!
既然“痕”可被利用,那麼無論是誰的“痕”!
在她的手腕淤痕接觸到地麵,幾乎與那幽藍小石散發的光芒融為一體的刹那——
“嗡——!”
那枚沉寂的黑色小石猛地藍光大盛!
光芒不再是冰冷的注視,而是變得極其狂躁和不穩定!仿佛明玉這突如其來的、主動的“連接”,強行侵入了它的某種通道,造成了劇烈的乾擾!
與此同時,明玉手腕上的淤痕傳來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仿佛有什麼東西正被強行抽取!她懷中也再次傳來輕微的蠕動感!
而那股狂躁的藍光,並未射向明玉,反而像是被某種力量扭曲、折射,猛地照射在了不遠處那團被心鼓聲乾擾、正處於不穩定狀態的蒼白火焰之上!
“嗤——!!!!”
一聲極其劇烈、仿佛冷水滴入滾油的聲音爆發出來!
那蒼白的火焰被這狂躁的、源自其本源的幽藍光芒照射,瞬間發生了恐怖的異變!
它不再蔓延向明玉,而是猛地向內坍縮,然後驟然爆開!
無數蒼白火星四散飛濺,卻不再冰冷,反而變得熾熱無比!仿佛其中蘊含的“冷”與“熱”的平衡被徹底打破,釋放出了毀滅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