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肚子不受控製地、輕微地“咕嚕”叫了一聲。
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屋子裡卻格外清晰。
墨衍的臉瞬間漲紅，儘管他膚色蒼白看不明顯，但他立刻將頭埋得更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巨大的羞恥感淹沒了他。
蘇禾像是沒聽見，依舊專注地看著瓦罐裡逐漸變得粘稠、咕嘟咕嘟冒著泡的粥。
過了一會兒，粥好了。
她拿出兩個同樣有缺口的陶碗，將粥盛了出來。一碗多一些，一碗少一些。
她端起那碗多的，走到依舊僵立在門口的墨衍麵前，遞了過去。
“吃了。”
語氣依舊是命令式的，沒有什麼溫度。
墨衍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那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米粒飽滿、甚至能看到金色肉絲和綠色菜葉的粥。這……這是給他的？
他從未見過如此……精致的食物。即使在未被拋棄前，在凡俗的家裡，他也最多隻能吃到粗糙的麥飯和鹹菜。
誘惑是巨大的，腸胃在瘋狂地叫囂。但長期被欺淩的經驗告訴他，無緣無故的好意，背後往往藏著毒藥。
他死死地咬著嘴唇，黑沉沉的眼睛裡充滿了掙紮，沒有伸手去接。
蘇禾舉著碗，等了幾秒，見他不動，眉頭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麻煩的小鬼。
她懶得再廢話，直接彎腰，將碗塞到了他手裡。陶碗溫熱的感覺透過冰冷的皮膚傳來，讓墨衍渾身一顫。
“不想餓死，就吃了它。”蘇禾直起身，語氣平淡，“我沒興趣毒死一個廢物，那太浪費我的時間。”
說完，她不再理會他，轉身走回桌邊，坐下，開始慢條斯理地吃自己那碗少一些的粥。
墨衍捧著那碗沉甸甸、熱乎乎的粥，仿佛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他看看碗裡誘人的食物，又看看桌邊那個安靜喝粥的背影。
香氣不斷地誘惑著他，碗底傳來的溫暖順著指尖，似乎要流向他那顆早已冰封的心臟。
他最終還是沒有抵抗住生理的本能。他小心翼翼地、像隻警惕的小動物，湊到碗邊，飛快地喝了一小口。
溫熱的、帶著靈米清甜和肉乾鹹香的粥滑過喉嚨，落入空空如也的胃袋。一股難以言喻的暖流瞬間從胃裡擴散開，流向四肢百骸。這種感覺……他從未體驗過。
不是冰冷的乾糧，不是餿掉的食物，是溫暖的，香甜的，仿佛能驅散所有寒冷的……食物。
他再也忍不住，也顧不上燙，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速度快得幾乎嗆到。
蘇禾用餘光瞥了他一眼，沒說話，繼續喝著自己的粥。
【目標生命體征提升！情緒值輕微上升！宿主！雖然過程曲折，但結果符合投喂指南！好感度說不定……】小柒的聲音帶著一絲欣慰。
就在這時——
“砰！”
院子的破籬笆門被人粗暴地一腳踹開，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一個囂張的聲音緊接著響起：
“柳師叔！好香啊！偷偷摸摸吃什麼好東西呢？也不孝敬孝敬我們這些做師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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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個聲音，正在埋頭喝粥的墨衍動作猛地一僵，剛剛因為食物而略微放鬆的身體瞬間再次繃緊，如同受驚的刺蝟，豎起了所有的尖刺。他下意識地看向蘇禾，眼神裡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尋求保護的意味。
蘇禾放下手裡的陶碗，碗底與桌麵發出清脆的磕碰聲。
她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望向門口。
隻見以王爍為首的那三個內門弟子，去而複返，正大搖大擺地闖進院子，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貪婪和挑釁。他們的目光，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直勾勾地盯在……墨衍手裡那還沒吃完的半碗粥上。
那濃鬱的、與眾不同的香氣，顯然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王爍陰陽怪氣地笑道：“我說柳師叔，你這就不夠意思了。有這等蘊含靈氣的上好食材，不拿來孝敬宗門，反而偷偷給這個連引氣入體都做不到的小廢物吃？這不是暴殄天物嗎？”
他身後的一個跟班也跟著起哄：“就是！柳師叔，識相點，把剩下的好東西都交出來！不然，彆怪我們上報戒律堂，說你私藏宗門資源！”
墨衍緊緊捧著碗，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他低著頭，身體微微發抖，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恐懼。
屋內的氣氛，瞬間從短暫的溫馨，降回了冰點，甚至比之前更加劍拔弩張。
蘇禾緩緩站起身。
她看著門口那三個不速之客，臉上依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隻是那雙原本屬於“柳清漪”的、總是帶著怯懦的眼睛深處，一絲極淡的、屬於真正大佬的冷漠與不耐，悄然掠過。
她輕輕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
“說完了？”
王爍幾人一愣。
蘇禾朝前走了一步，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
“說完了，就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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