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楚晚月聲音細如蚊蚋,“這活能不能讓我家老三來乾?”
見劉春英愣住,她急忙解釋:“我家住得遠,我這老寒腿走不動道。我家衛國年輕力壯,還能幫著清運垃圾...”
劉春英眼睛一亮,昨兒李主任還在會上說,要讓更多待業青年‘接受勞動鍛煉’。
她立刻拍板:“好事啊!年輕人就該多鍛煉。”
顧春花順勢往劉春英兜裡塞了把奶糖:“那就這麼定了!”糖紙上的大白兔圖案在陽光下格外晃眼。
三人說說笑笑間,樓下突然傳來一陣喧嘩。
原來是一群知青正在院子裡貼大字報,為首的眼鏡青年正慷慨激昂地念著:“堅決打擊投機倒把行為...”
劉春英‘砰’地關上窗戶,撇撇嘴:“城裡來的娃娃,懂個屁!”
轉頭又堆起笑臉:“楚嬸子,明天就讓建黨來報到啊!”
“姐,走,今兒晌午咱燉肉吃!”顧春花一把攥住楚晚月的手腕,拽著人就往家走。
楚晚月卻猛地頓住腳步,“不行啊妹子,家裡正起房子呢!”她將散落的頭發卡在耳後。
“十來個幫工的鄉親晌午等著吃飯,我得趕緊割肉去。”說著就要往供銷社方向跑。
“那我陪你去!”顧春花三步並作兩步跟上。
錢向東正跟馬明中提著剛買的大鐵鍋到賣肉的櫃台買肉。
“有肉票嗎?”錢向東尷尬一笑。
馬明中翻遍四個衣兜,隻抖落出幾粒灰塵:“我沒帶肉票。”
他盯著櫃台上油光光的肋條肉,喉結上下滾動。
這時顧春花已經拽著楚晚月擠到肉案前,木櫃台被經年累月的豬油浸得發黑。
案板上的肥膘足有兩指厚,售貨員手裡的砍刀在磨刀石上來回刮蹭,發出“嚓嚓”的聲響。
“同誌,割兩斤五花!要三肥七瘦的!”顧春花的聲音脆生生蓋過排隊人群的嘀咕。
楚晚月慌忙去掏錢票,顧春花卻一把按住她的手背:“說好了我請的!你要不去家吃,這肉就當是給蓋房的鄉親添個菜!”
排隊的人群開始騷動,後頭有人喊:“前頭的麻利點兒!”
售貨員手裡的砍刀麻溜的割著肉,然後拿起油紙包上。
“等房子蓋好,沒事了,我準來...”楚晚月話音未落,顧春花就撇著嘴打斷:“上回你也是這麼說的!”
售貨員“啪”地把油紙包拍在櫃台上:“兩斤一兩,收你一塊四毛七,肉票兩張!”
沾著豬油的麻繩在紙包上勒出深痕。
馬明中的眼鏡滑到鼻尖都忘了推,兩人呆立在供銷社門前。
錢向東盯著楚晚月的背簍,喉結不自覺地滾動,在城裡,他家一個月才舍得割半斤肉。
“這老太太...”馬明中壓低聲音,“怕不是把全家半年的肉票都花光了?”
楚晚月把肉往背簍深處掖了掖,“妹子啊,我就先走了。”
“行,姐明天記得讓建黨過來,我在公社門口等他。”
“記得了!”
楚家的老屋,陳素雲坐在堂屋門檻上納鞋底,針尖在發間蹭油的姿勢像個老把式。
聽見腳步聲,“娘你回來了。”
“嗯,你大嫂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