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的腰——”他齜牙咧嘴地爬起來,顧不得拍灰,趕緊把紙條搶過來,湊到眼前仔仔細細地看,嘴裡還念叨著:“老天爺開眼了,我陸建黨還能有公家飯吃?”
這動靜太大,屋裡的人全被驚動了,呼啦啦圍了過來。
“啥情況?建黨咋摔了?”
“娘說給我在公社找了份工!”陸建黨紅光滿麵,恨不得當場蹦個高。
“你們春花姨介紹的,公社掃大街現在是替工,乾得好將來能轉正。”楚晚月解釋道。
陸建黨的笑容突然僵住,撓了撓頭,聲音低了幾分:“娘,公社那一條街老長了,我一天能掃完嗎?萬一耽誤了……”
“一人負責一小段,你就掃那一百來米,早晚各一次,中間時間還能回家乾活,不耽誤。”
“真的?!”陸建黨眼睛一亮,搓著手興奮地原地轉了兩圈,“那工資……?”
“一個月十六。”
“十六?!”陸建黨差點咬到舌頭,這可比在生產隊掙工分強多了!
“發了工資,你留一塊。”楚晚月補了一句。
“留……留一塊?!”陸建黨瞪大眼睛,他娘平時連五分錢都不想給他,這次居然讓他揣一塊錢在身上?
“對,但你不準去打牌賭錢。”楚晚月盯著他,眼神犀利。
陸建黨立馬挺直腰板,豎起三根手指發誓:“娘,我早戒了!這陣子一次都沒去,您要是不信,我……”
“行了,明天早上五點出發,你春花姨在公社等你。”楚晚月擺擺手。
“好嘞!”陸建黨精神頭十足,仿佛渾身有使不完的勁兒。
“等會兒我給你裝一小包大米,明天報完到直接給你春花姨。”
“沒問題!娘您放心,我肯定好好乾!”陸建黨拍著胸脯保證,臉上的笑怎麼都壓不下去。
幾個孩子嘰嘰喳喳地圍著他問東問西,他得意地一揮手:“等我發了工資,給你們買糖吃!”
楚晚月看著兒子那副高興勁兒,嘴角微微揚了揚,轉身進屋前又叮囑了一句:“記著,彆遲到。”
第二天天還沒亮透,陸建黨就已經穿戴整齊站在堂屋門口了。
他穿著那件隻有過年才舍得穿的藍布中山裝,領口的扣子係得緊緊的。
褲子是前些天大嫂用他娘買回來的布做的,褲線被楚青苗用搪瓷缸裝了熱水熨得筆直。
腳上一雙千層底布鞋,鞋幫子還特意用濕抹布擦過了灰。
“娘,我走了啊!”陸建黨抻了抻衣角,提起裝著大米的竹籃子。那籃子用塊洗得發白的藍布蓋著,邊角都掖得嚴嚴實實的。
楚晚月從屋裡探出頭:“記著把米給你春花姨,說話要有禮數。”
“知道啦!”陸建黨咧著嘴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他輕手輕腳地推開院門,生怕吵醒了還在睡覺的孩子們。
天才蒙蒙亮,村裡的土路上還蒙著一層薄霧。
陸建黨大步流星地走著,竹籃子在他手裡一晃一晃的。
“建黨今天起這麼早,這是乾啥去?”
林家媳婦挎著個柳條筐正要往自留地去,看見陸建黨這身打扮嚇了一跳。
她揉了揉眼睛,差點沒認出來這是那個整天穿著補丁摞補丁衣裳的陸家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