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的秋雨下個不停,新建的房屋隻得暫時擱置了工程。
雨水順著屋簷連成串地往下淌,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個小水坑。
“這秋傻子雨啥時候是個頭啊!”陸建國叼著半截煙卷,倚在堂屋的門框上,眉頭皺成了疙瘩。
陸建業蹲在門檻內側,百無聊賴地在地上劃拉著:“誰說不是呢,這都下了整整四天了。”
他搓了搓發僵的手指,“閒得我渾身不得勁,再這樣下去非得發黴不可。”
“你倆彆擋在這兒礙事。”楚晚月捧著個搪瓷茶缸從裡屋走出來,缸子裡冒著熱氣的紅糖水泛著琥珀色的光。
她擠開兄弟倆站在門口,“老話說了,傻雨不過五,明兒個準放晴。”
她轉頭看向坐在角落裡的王秀珍。
“老大家的,趁著今兒個有空,發點麵咱們中午包包子。”
楚晚月說著,走到八仙桌旁坐下,茶缸在桌麵上磕出清脆的聲響。
王秀珍利索地把針線活收進藤編的針線筐裡:“娘說要包什麼餡兒的?咱家後院的白瓜可都熟透了。”
“就包白瓜餡兒的。”楚晚月啜了一口紅糖水,“記得切兩個紫皮圓蔥,肉要切厚片。”
“青苗!”王秀珍朝西屋喊道,“去後院拿兩個白瓜來!”她拍了拍圍裙站起身,“我這就去和麵。”
“哎!”裡屋傳來清脆的應答聲,楚青苗像陣風似的往後院跑。
“大嫂,我去切肉吧。”一直安靜做針線的陳素雲放下手中的活計,跟著王秀珍往廚房走去。
廚房裡很快就傳來菜刀在案板上起落的咚咚聲,混合著麵盆碰撞的聲響。
陸建國挪了挪凳子,挨著楚晚月坐下。
他摸出煙袋在桌角磕了磕,一邊裝煙葉一邊說:“娘,等上梁那天,把春花姨請來坐坐吧?咱家蓋新房,可都多虧了她。”
楚晚月捧著茶缸晃了晃,紅糖水在缸子裡晃出細小的波紋:“當然該請。”
她朝窗外望了一眼,“等建黨回來,讓他去說一聲。”
正說著,院子裡傳來“吱呀”的開門聲。
陸建黨頂著一頂破舊的草帽,身上披著化肥袋子改的雨披,褲腿挽到膝蓋,露出一截沾滿泥點的小腿。
“我回來了!”他邊喊邊甩著腳上的泥水。
“今兒個怎麼比平時晚了?”楚晚月眯起眼睛打量著他。
雨水順著草帽邊緣滴在建黨肩頭,化肥袋子做的雨披已經濕了大半。
陸建黨摘下草帽,甩了甩頭發上的水珠:“娘,您是不知道,我剛要往回走,就在公社口碰見癩子那夥人。”
他撇著嘴把濕透的雨披掛在門後的釘子上,“非要拉我去打牌,說是三缺一。”
他拉過條凳坐在母親身邊,臉上帶著幾分得意:“我可沒上當!他們那點把戲我還不知道?專等著宰我呢。”
說著拍了拍胸脯,“娘您放心,我早戒了。有那閒錢,不如割兩斤五花肉實在。”
楚晚月嘴角微微上揚,眼角的皺紋舒展開來:“總算長點記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