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生!”陸福全壓低聲音嗬斥,“注意影響。”
四隊長李長海叼著旱煙袋,從牙縫裡擠出話來:“真是天天找事!誰家房子不是這樣?俺家那土坯房還漏風呢,他們倒好,又盯上人家老宅子了。”
“誰說不是呢,”五隊老張搓搓手,“自打這些知青來了咱大隊,就沒消停過。上個月鬨糧票,這個月又要換房,下個月還不知道要啥...”
“行了!”陸福全重重拍了下桌子,“都少說兩句,等嬸子來了自有主張。”
大隊部的鐵皮煙囪冒著白煙,門口已經圍了一圈看熱鬨的社員。
見楚晚月來了,人群自動讓開條道,有人小聲嘀咕:“三嬸子來了,這回可有好戲看嘍。”
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是一股混雜著煙味、汗味和煤爐熱氣的濁流。
就在這時,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冷風卷著雪花灌進來。
楚晚月站在門口,新棉鞋上還沾著雪粒,目光在屋裡掃了一圈,最後落在陸福全身上:“咋了這是?大冷天的把人都叫來。”
“嬸子!”陸福全趕緊起身,把靠近爐子的位置讓出來,“您快過來坐,這兒暖和。”
楚晚月擺擺手:“不坐了,有事說事。”
她摘下圍巾抖了抖雪,目光如刀子般刮過那群知青。
屋內霎時寂靜下來,知青們麵麵相覷。
就在這尷尬的沉默中,一個紮著麻花辮的姑娘從人群最後麵慢慢走了出來。
“楚嬸子好,我是...我是楊書蘭。”她聲音不大,卻格外清晰,手指絞著洗得發白的衣角,凍得通紅的臉頰上帶著幾分局促。
楚晚月眯起眼睛打量這個姑娘。
比起其他知青趾高氣揚的模樣,這個姑娘倒顯得規矩許多,平時下地乾活從不偷懶,見了村裡人也總是客客氣氣的。
“嗯,我知道你。”楚晚月點點頭,語氣緩和了些,“挺安分的小姑娘。”
楊書蘭眼睛一亮,沒想到老太太記得這麼清楚,頓時有了些勇氣:“楚嬸子,我們現在住的屋子實在沒法住了。牆是裂的,雖然屋頂修好了,但四麵漏風,這幾天已經有五六個同誌生病了...”
她說著指了指角落裡還在咳嗽的幾個女知青,“我們就是想租您家老房子暫住,開春就搬回去。”
“行啊!”楚晚月突然爽快地應道,嘴角甚至帶了絲笑意。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陸建國手裡的煙卷差點掉在地上,陸福生和李長海大眼瞪小眼,知青們更是一臉不可置信。
“楚、楚嬸子您答應了?”楊書蘭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
“這有什麼,”楚晚月撣了撣衣襟上並不存在的灰塵,“想租就租啊。”
她豎起兩根手指,“你們是第一批,我給你們算便宜點,一個月...兩塊錢!”
角落裡的劉敏立刻叫起來:“兩塊錢?那一個人得要兩毛多了。”
戴著眼鏡的馬明中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點頭道:“這麼多人兩塊錢確實不貴,可以接受。”
楚晚月突然笑出了聲,搖著頭道:“不不不,你們誤會了。”她慢條斯理地把圍巾重新圍好,“是一個人,兩塊錢。”
“什麼?!”王義生直接跳了起來,“您這是搶錢呢?”
馬明中的臉也沉了下來:“城裡租間房一個月才兩塊錢!您這破房子...”
“愛租不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