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早上,陽光透過公交車的玻璃窗灑進來,照在陸建國那張臉上。
窗外,運城的街道像一幅流動的畫卷徐徐展開。
“娘你看!”他突然拽了拽楚晚月的衣袖,聲音因興奮而微微發顫,“那個百貨商店有三層樓!玻璃窗裡還擺著嶄新的自行車,還有縫紉機!”
他的手指在玻璃上劃出幾道痕跡,眼睛卻舍不得從那些琳琅滿目的商品上移開。
楚晚月望著他的側臉,不自覺地收緊了攥著布袋的手。她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等建設好了,我們來好好逛逛這運城。”她的聲音很輕。
公交車的引擎發出沉悶的轟鳴,轉過一個急彎。售票員扯著嗓子喊道:“運城醫院到了!後門下車!”
聽到這聲吆喝聲,陸建國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
“娘!到了!”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走調,兩條腿已經迫不及待地邁向車門。
楚晚月緩緩起身慢慢的跟在陸建國後麵:“慢點...”
下了車,陸建國的眼睛立刻被左邊那棟氣派的建築吸引。“那就是醫院吧?這麼大!”他仰著頭,陽光刺得他眯起眼睛。
三層的灰白色樓房比公社最高的供銷社還要宏偉,一排排整齊的玻璃窗反射著刺眼的光。
“對,我們過去吧。”楚晚月提著布袋走在前麵。
“娘...”陸建國突然停下腳步,聲音裡多了幾分猶豫。
他盯著醫院大門進進出出的人群,有穿白大褂的醫生,也有愁容滿麵的病人。
消毒水的氣味隱隱約約飄過來,讓他的胃部莫名地抽緊。
楚晚月沒有回頭,隻是深深歎了口氣:“走吧...”
她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呢喃,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她挺直了腰板,邁步向醫院大門走去,身後的陸建國連忙提著包袱跟上,兩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很長。
醫院大廳裡光線明亮卻略顯冷清,幾縷陽光從高處的玻璃窗斜斜地投射進來。
消毒水的氣味若有若無地漂浮在空氣中,偶爾傳來幾聲克製的咳嗽聲。
護士台前,兩個穿著白大褂的護士正低頭翻看著病曆本,不時低聲交談著。
楚晚月深吸了一口氣,帶著陸建國走向護士台。
“醫生同誌,”她微微前傾身子,嘴角努力揚起一個微笑,“麻煩問一下陸建設在哪個病房?”
“陸建設?”稍胖的護士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突然想起了什麼,“哦!那個解放軍同誌?”
“對,是從海島來的。”楚晚月點點頭。
護士放下手中的鋼筆,指向大廳右側:“從那邊樓梯上二樓,左轉走到最裡頭,靠窗戶的2床就是。”
她頓了頓,聲音放輕了些,“那位同誌傷得不輕,這兩天剛脫離危險期。”
楚晚月的喉頭滾動了一下,臉上依然保持著禮貌的微笑:“謝謝同誌。”
她轉身招呼道:“建國,咱們上樓吧。”
樓梯間很安靜,隻有他們的腳步聲在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