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沈流兒的話。
楚年老臉上頓時閃過一抹驚喜之色,滿臉期待:“聖女要補償老夫什麼寶貝?”
剛剛還虛弱不堪的身體,瞬間就挺直了幾分,渾濁老眼迸射出道道精芒。
沈流兒:“……”
她美眸瞪了楚年一眼,忍不住罵道:“你這個老東西,剛才不是還很虛弱嗎,怎麼一聽到有寶貝,就如此精神了?”
這前後的反差,讓她有些哭笑不得。
楚年嘿嘿笑著,臉上露出幾分諂媚:
“這不是實在是缺資源嘛,聖女大人隨手漏出點東西,對老夫來說都是難得的寶貝了。”
聞言,沈流兒卻是認真點頭,語氣中帶著一種理所當然:
“這倒是真的,你這老東西,也沒見過多少好寶貝。”
稍加思索。
沈流兒美眸微亮,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手腕一抖。
綠光閃過,一枚通體翠綠、質地溫潤的玉牌憑空出現,精準地落入楚年手中。
令牌入手微涼,上麵用古老的篆文,深刻著一個“獸”字。
楚年捏著令牌,頓時一怔:“這是什麼?”
看著那個獸字,楚年隱隱有所猜測,心跳不由都加快了幾分。
沈流兒解釋道:“禦獸峰的令牌,你拿著,前往禦獸峰,可挑選一隻妖獸,禦獸峰的人,會幫你馴化,助你煉化靈寵。”
聞言。
楚年的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靈寵!
這兩個字的分量,在修行界重如山嶽。
那不僅僅是一個戰鬥的夥伴,更意味著在漫長孤寂的修行路上,有了一個可以共同進退、性命相托的同伴。
一頭天賦強大的靈寵,甚至能在關鍵時刻救主人的命。
捕獲強大的妖獸已是千難萬難,而要將其徹底馴化,磨滅其凶性,使其心甘情願認主,更是難上加難。
這其中,唯有精通此道的禦獸峰弟子,才有最高的成功率。
因此,一枚能讓禦獸峰出手幫忙馴化妖獸的令牌,其價值,根本難以用靈石估量。
在葬仙宗,非禦獸峰一脈的弟子,往往要等到修為突破金丹,積攢了數百年的身家,才有可能舍得去求購一隻合適的靈寵。
楚年看著手中的綠色令牌,隻覺得它重逾千斤,心臟在胸膛裡狂跳。
但他表麵上,卻強行壓下了那份狂喜。
他的臉上浮現出惶恐與不安,小心翼翼地將令牌往前遞了遞:
“聖女,這東西,是不是太貴重了?”
萬一,這是沈流兒的試探呢?
自己必須表現得足夠謙卑,足夠有自知之明,免得得罪了沈流兒。好不容易積累的一絲好感,可不能因為這小小令牌而就此散了。
那就當真因小失大了。
見楚年如此,沈流兒嗤笑一聲,那張可愛俏臉上露出一抹鄙夷來,嘲弄道:“你這老東西,是時候提升下眼界了!”
說著,沈流兒直接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
令牌出現的瞬間,整個聖女宮都被一片燦爛的金光所籠罩。
它通體由一種金色晶石打造,其上流光溢彩,瑞氣千條,同樣深刻著一個“獸”字,但那個字卻仿佛是用太陽真火烙印上去的,散發著尊貴與霸道。
“禦獸峰令牌,分七個等級,白、藍、綠、紅、金、白金、鑽石……”
沈流兒的聲音帶著一絲炫耀,更帶著濃濃的不屑:
“你手裡那個,隻是低級的綠色令牌,隻能在禦獸峰換取一些綠色區域靈寵,價值有限。”
她掂了掂手裡的金色令牌,嘴角勾起一抹傲然弧度:
“也就值個兩萬靈石罷了。”
話音落下,她便將那枚令牌小心收回懷中。
楚年聞言,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的腦子裡,隻剩下那幾個字在回蕩。
價值有限?
兩萬靈石?
這幾個字從一個築基期弟子的口中說出,合適嗎?
兩萬靈石,足夠一個普通外門弟子從煉氣修煉到築基圓滿,還有大量的富餘。
可到了她這裡,僅僅是價值有限!
楚年隻覺得自己無比淩亂,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階級差距,有了一個無比清晰且殘酷的認知。
難怪沈流兒看自己的眼神,總帶著一種看鄉巴佬的憐憫。
原來在她的世界裡,自己確實隻是一個沒見過世麵的窮酸老頭。
不過,楚年心中沒有絲毫被羞辱的感覺,反而被一股巨大的狂喜所淹沒。
能有這個機會,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一隻屬於自己的靈寵……
楚年很期待!
他緊緊攥住手中的綠色令牌,那份激動的心情再也無法掩飾。
沈流兒見楚年如此興奮,仿佛已經得到了天大的好處,不由得再次提醒道:“記得突破築基之後再去。”
“以你現在的修為,即便是偽聖體,肉身強大,也沒有可能成功和妖獸締結契約,強行嘗試,隻會被妖獸反噬,自取其辱。”
楚年臉上的狂喜頓時一僵。
他愣住了。
心頭陡然劃過一抹濃重的失落,長歎一聲。
他還想著,若是能提前收服一隻強大的靈寵,三個月後,即便自己沒有突破築基,也能多一張強大的底牌。
到時候,令那炎骨心生忌憚,應該不是難事。
現在看來,這條路,走不通。
終究,自身的境界,才是一切的根本。
還是得努力修行,提升境界!
楚年深吸一口氣,將那份失落壓下,鄭重地點點頭:“老夫明白。”
想要築基……
他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個念頭,眼神也變得深邃起來。
金丹期女修,才是關鍵中的關鍵……
但,現在想這些,卻是對現狀毫無幫助,畢竟,自己連煉氣圓滿都還未到,距離突破築基,還有不遠的距離。
至於沈流兒這裡,種子,自己已經埋下了,未來短短三個月內,是否有這個機會,拿下沈流兒,隻能交給運氣。
他人微言輕,實力不足,眼界更是有限,能將未來謀劃成這個模樣,已經極為不易,有些事,隻能以後走一步看一步。
想得再多,都是虛妄。
楚年垂下眼簾,目光掃過指尖,那裡似乎還殘留著綠色令牌的冰涼觸感。
當務之急,是將修為推到煉氣九層的圓滿之境。
唯有如此,才有衝擊築基的機會。
他的心神沉入體內,檢視著自己的底牌。
諸多玄品邪術,尚未完全吃透,其中蘊含的詭譎之力,有待自己去參悟、掌握。
那杆內含無數冤魂的萬魂槍,槍身之內,怨魂的嘶吼從未停歇,每一次握住,都有一股暴戾的殺意試圖侵蝕他的神智。
這既是凶器,也是一道催命符。
還有剛剛得到的魔甲,亦是一件防禦驚人的寶貝,若是稍加煉化,即便麵對築基,自己都能借此抵擋一二。
若是能將這些東西,全部融會貫通,徹底掌控……
以煉氣硬剛築基,並非絕無可能!
更何況,炎骨未必就真的踏入了築基之境,萬一有那麼一絲可能,他仍舊停留在煉氣呢?
楚年的思緒不受控製地急轉,但很快便被他強行掐斷。
他沒有胡思亂想的資格了。
三個月,如今已去了二十多天。
每一息,都珍貴到了極點。
他將沈流兒贈予的丹藥、靈石等諸多資源一一檢查完畢,而後掙紮著站直了身子,對著沈流兒,鄭重地拱手一禮。
“聖女殿下,老夫這便告辭了。”他聲音沙啞,神情卻保持一抹恭敬。“時間實在緊迫……”
沈流兒看著他這副虛弱模樣,靈動眸子裡,閃過一絲複雜。
她朱唇輕啟,問道:“當真不用本聖女去薑姐姐那裡為你說說情?”
“你這壓力有些太大了,心境不穩,對修行並非益事。”
楚年卻是毫無猶豫,無比堅定地搖了搖頭:
“不必了。”
他的目光迎上沈流兒的視線,坦然道:
“這是考驗。”
“卻也是……機遇。”
“老夫必須抓住。”
若是連這點風浪都需要彆人護航,那自己在薑清婉的眼中,價值會因此大降——這是楚年無法接受的。
沈流兒看著他眼底深處暗藏的渴望與野心,若有所思。
她沒再多言。
這老東西,倒也真有幾分骨氣。
先是被沈妙音那個瘋女人折磨得不成人形,如今又背負著如此沉重的枷鎖,確實怪可憐的。
但這念頭,也僅僅是在她心頭一閃而過。
沈流兒心中,並未掀起太多波瀾,楚年的前途,對她而言並不重要,也不是她需要操心的事情。
她需要的,隻是他那具偽聖體之內,能夠源源不斷產生的精血。
楚年拱手一禮,笑著擺手:“聖女,老夫就此告辭了,若是未來一切順利,或許老夫還有幫聖女煉丹的機會。”
說罷,楚年便頗為灑脫,轉身徑直離去。
再在這裡待下去,也隻是浪費時間,自己耗費的時間,已經足夠久了。
目送楚年離去,殿內重歸寂靜。
沈流兒臉上的那一絲憐憫悄然褪去,漸漸回過神來。
她的美眸深處,閃過一抹抹凝重之色。
楚年有他的壓力,她又何嘗沒有?
身為聖女,看似風光無限,實則暗流洶湧。
她的壓力也並不小。
煉丹之術。
這是她立足於世,獲得宗門傾力培養的最大本錢與籌碼。
若是無法在這條路上持續精進,達到一個又一個常人難以企及的層次,那今日的萬千寵愛,或許就是明日的過眼雲煙。
到那時,她的下場,未必會比楚年好上多少。
好在,她的天賦從未讓她失望。
她走到丹爐旁,玉指輕輕拂過一本攤開的古樸丹經,目光落在其中一頁繁複到極致的丹方上。
真正攔住她更進一步的,反而是她自身的修為。
煉氣期,終究是太弱了。
許多高階丹藥的煉製,都需要金丹期的修為作為支撐,去駕馭那些狂暴的藥力與火焰。
沈流兒沒再遲疑,轉身走向靜室深處。
她要閉關修行。
待到將自身的狀態,堆積到最為圓滿無暇的那一刻,便著手準備,一舉衝破那道瓶頸,踏入金丹之境!
至於那枚丹藥的隱患……
沈流兒的腳步微微一頓,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楚年蒼老的麵孔,以及他體內灼熱滾燙,充滿了原始生命力的血液。
不過是些精血罷了。
最壞的結果,又能如何?
無非是被那股突如其來的欲望所折磨,就如之前為楚年療傷時那樣,身體深處會湧起一股陌生的燥熱與空虛。
但,沈流兒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她自認,自己應該能忍耐過去。
些許欲念罷了。
自己忍了這麼多年,不也什麼事都沒有?
她將這絲雜念從腦中驅逐出去,不再去多想。
靜室的石門緩緩合攏,隔絕了外界的一切光與聲。
沈流兒盤膝坐於蒲團之上,雙目閉合,整個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軀殼之內,默默運轉功法。
周遭的天地靈氣,開始以她為中心,形成一個微小的漩渦,緩緩注入她的體內。
修行,開始了。
與此同時。
聖女宮的大門在身後緩緩合攏,隔絕了那片氤氳的香氣。
楚年甫一踏出,便感到一股微涼的夜風撲麵而來,讓他因久坐而有些僵硬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沒有片刻停留,徑直邁開腳步。
三個月的期限,如同一柄懸頂之劍,劍尖的寒芒已經刺破了二十餘天的光陰,正一寸寸逼近他的眉心。
他沒有資格停下。
去執法門。
這是他腦海中唯一的念頭。
劉易那邊的事,是他破局的關鍵一環。若能順利吸收到築基女修的元陰,修為的壁壘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衝破。
煉氣九層圓滿。
這是他硬撼炎骨,乃至完成薑清婉考驗的最低門檻。
楚年的腳步越來越快,寬大的袖袍在夜風中獵獵作響,整個人化作一道模糊的殘影,直奔執法門的方向。
他全神貫注,絲毫沒有察覺到,不遠處的一片陰影中,一雙眼睛,早已將他死死鎖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