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印記傳來的那陣短暫溫涼,如同毒蛇冰冷的信子舔舐,讓蘇晚瞬間如墜冰窟。
祂知道。祂什麼都知道。
在這座看似能隔絕副本危險的“安全區”裡,祂的注視依舊如影隨形,無所不在。
那黑袍老婦人突然改變的態度和那句意味深長的“找到依靠”,像根刺紮在蘇晚心裡。她不敢在原地多待一秒,幾乎是逃離了那個攤位,重新縮回廣場最陰暗的角落,將身體緊緊貼在冰冷粗糙的牆麵上,試圖汲取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影鎮的幸存者們似乎也從那瞬間的異常威壓中恢複過來,但氣氛明顯更加壓抑和緊張。沒人交談,每個人都像是驚弓之鳥,警惕地注意著周圍和……頭頂那片昏暗的天空,仿佛在懼怕那無形的注視再次降臨。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準確的意義。蘇晚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幾分鐘,也許幾小時。疲憊和恐懼交替折磨著她的神經,手腕上的印記卻再無異樣,安靜得仿佛隻是一個普通的紋身。
但蘇晚知道,那不是平靜,而是暴風雨前的死寂。謝辭那樣的存在,既然標記了她,就絕不會放任不管。祂隻是在等待,或者……享受她此刻的不安。
果然——
【檢測到幸存者蘇晚狀態穩定。】
【強製副本即將開啟。】
【副本名稱:無儘鏡廊。】
【任務目標:於一小時內,尋找到唯一真實的出口。】
【傳送倒計時:10,9,8……】
冰冷無情的提示音毫無預兆地再次直接在她腦海中炸響!
根本不容她有任何準備或抗議,熟悉的、令人作嘔的失重感和空間扭曲感再次襲來!
“不……”蘇晚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微弱的驚呼,眼前的影鎮廣場便如同被打碎的鏡子般破裂、剝離!
……
強光刺目。
蘇晚下意識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冰冷、光滑、無數個“她”同時映入眼簾。
這是一條寬闊得望不到儘頭的回廊。高聳的穹頂,兩側牆壁,腳下地麵,甚至目之所及的所有構成部分,全都是光滑如鏡的、完美無瑕的鏡麵!
無數個蘇晚的身影被映射出來,延伸向視線不可及的遠方,層層疊疊,無窮無儘,構成一個令人頭暈目眩、徹底迷失方向的鏡像迷宮。
空氣冰冷,帶著一股塵封已久的、類似於玻璃和金屬的冰冷氣味。極其安靜,隻能聽到自己有些急促的呼吸和心跳聲,甚至因為鏡麵的反射,形成微弱的、令人心慌的回音。
無儘鏡廊。
任務目標:一小時,找到唯一真實的出口。
蘇晚的心沉了下去。這種完全對稱、毫無參照物的環境,本身就是最大的心理折磨和陷阱。而且,她絕不相信這裡會隻是單純的迷宮。
她試探性地向前走了幾步。
“沙沙……沙沙……”
腳步落在鏡麵上,發出清晰的摩擦聲。無數個“她”也同時邁步,動作、神態、甚至眼底那絲驚恐都一模一樣,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她伸出手,觸摸旁邊的鏡壁。觸感冰冷堅硬,倒影中的手也同時伸出,指尖與她精準相觸。
完全的真實。
該怎麼辦?從哪裡開始?
就在她試圖集中精神,尋找鏡麵可能存在的細微差異時——
正前方,大約十幾米外,一麵鏡子裡她的倒影,忽然……動了一下。
不是同步她的動作。
而是那個“蘇晚”,在她已經停下動作、滿臉驚疑的情況下,忽然……對著她,極其緩慢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那笑容極其詭異,嘴角咧開的弧度遠超正常,幾乎咧到了耳根,眼睛裡沒有任何笑意,隻有一片漆黑的、空洞的惡意!
蘇晚嚇得猛地後退一步,背脊瞬間爬滿冷汗。
而隨著她的後退,那個鏡中的“她”笑容越發擴大,整張臉都開始扭曲變形,然後……它竟然緩緩地、如同液體般,從鏡麵裡“滲”了出來!
一個由鏡麵構成的、扭曲的、帶著惡意笑容的“蘇晚”,站在了真實的她麵前,擋住了去路。
鏡鬼!
蘇晚頭皮發麻,轉身就想往另一個方向跑!
然而,一轉身,她絕望地發現——身後,左右,甚至頭頂的鏡麵中,無數個她的倒影都開始發生異變!它們不再是複製品,而是紛紛扭曲、變形,露出各種猙獰恐怖的表情,然後爭先恐後地試圖從鏡麵中掙脫出來!
“咯咯咯……”
“找到你了……”
“留下來……陪我們……”
尖銳的、帶著回音的嬉笑聲、低語聲從四麵八方湧來,充斥著她的耳膜。
無數個鏡鬼正在誕生,即將充斥這條回廊!
蘇晚腦中一片空白,隻剩下逃跑的本能!她朝著一個尚未有鏡鬼完全爬出的方向拚命跑去!
腳下的鏡麵光滑無比,她好幾次差點滑倒。兩旁的鏡壁裡,無數隻扭曲的手伸出來,試圖抓住她。那些惡意滿滿的低語如影隨形,瘋狂地衝擊著她的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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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拐了多少個彎,身後的追逐聲似乎暫時被甩開了一段距離。她躲在一個鏡壁的拐角後,捂著狂跳的心臟,大口喘息,冷汗已經浸透了她的後背。
這樣下去不行!根本找不到出口,隻會被這些鏡鬼活活耗死!必須想辦法!
她強迫自己冷靜,目光飛速掃視周圍。依舊是無窮無儘的鏡像,根本無法分辨方向。
等等……
她的目光忽然定格在自己左手手腕上。
那個黑色的荊棘印記,在周圍冰冷鏡麵的映照下,似乎……比平時更加幽暗了一些?甚至隱約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熟悉的冰冷氣息?
一個荒謬又大膽的念頭闖入她的腦海。
謝辭……祂的力量,能否影響到這裡?祂的印記,僅僅是標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