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世界的陽光透過明淨的窗戶,灑在大學階梯教室的課桌上,空氣裡彌漫著書本的油墨味和初夏草木的清新氣息。蘇晚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攤開的《高等物理》書頁邊緣,目光試圖聚焦在黑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上。
教授正在講解量子力學的基礎概念,提到“觀測者效應”和“波的坍縮”。晦澀的理論在蘇晚耳中盤旋,卻難以真正落入思維的土壤。她的思緒,如同不受控的微觀粒子,輕易地穿透了現實與回憶的壁壘。
“觀測行為本身會影響係統的狀態……”教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看著我,蘇晚。”記憶中,謝辭冰冷而強勢的聲音響起,在那間星空模擬室裡,他強迫她集中精神,感受能量的流動。“你的意誌,就是引導能量坍縮成你所需形態的‘觀測者’。
恐懼和猶豫,隻會導致失控。”那時,她在他嚴苛的指導下,第一次成功進行了短距離瞬移,脫力地跌倒在地,而謝辭隻是居高臨下地看著她,暗紅色的瞳孔裡沒有任何溫度,卻精準地指出了她每一個細微的失誤。
那種被徹底看穿、無所遁形的感覺,與此刻課堂上教授講述的“觀測改變現實”的理論,詭異地重疊起來。
現實世界的科學定律,竟與那個恐怖副本世界的超自然力量,有了一絲模糊的對應。這發現讓她不寒而栗,仿佛兩個世界並非完全割裂,而是存在著某種深層的、她無法理解的關聯。
她猛地收回思緒,用力過猛,指甲在書頁上劃出一道淺淺的折痕。鄰座的同學投來好奇的一瞥,蘇晚立刻低下頭,假裝認真筆記,心臟卻在胸腔裡失序地跳動。
她必須集中精神,必須回歸“正常”。這裡是課堂,是現實,是她拚儘全力才回歸的日常。
然而,當她再次抬頭望向黑板時,陽光照射下,黑板反光形成的模糊光暈,竟讓她恍惚間看到了基地能量核心那幽暗而不穩定的光芒。
一種冰冷的恐懼沿著脊椎悄然爬升。她用力掐了自己的虎口,疼痛感讓她稍微清醒。這隻是錯覺,她告訴自己,一切都是心理作用。
但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在低語:真的隻是錯覺嗎?還是那個世界留下的烙印太過深刻,已經開始扭曲她對現實的感知?
與此同時,在遙遠的、並未如蘇晚所猜想那般徹底崩塌的副本世界深處,那座依托於龐大能量核心運轉的基地,依然在某種強大的意誌維係下運作著。隻是,這裡的氣氛,比蘇晚離開時更加壓抑和肅殺。
基地核心控製大廳,光線幽暗,隻有中央巨大的能量流顯示圖和周圍控製台閃爍的指示燈提供著照明。空氣中彌漫著低沉的嗡鳴和一種無形的壓力。
謝辭端坐在最高處的指揮座上,身姿依舊挺拔,麵容冷峻如冰雕。他暗紅色的瞳孔掃過下方巨大的全息投影,上麵顯示著基地各區域的實時狀況以及幾個重點監控對象的能量波動曲線。
蘇晚的離開,似乎抽走了他身上最後一絲幾不可察的“人氣”,留下的隻有純粹的、令人窒息的威嚴和冷酷。
“第三區,能源配給超出額定值百分之十五。負責人,解釋。”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大廳,帶著一種金屬般的質感,敲打在每一個在場“生物”的心頭——如果它們還有心的話。
被點名的是一名身形高大、皮膚呈現出岩石般質地的類人生物。它顫抖了一下,慌忙出列,聲音帶著明顯的懼意:“主……主宰,是因為b7通道的穩定器出現能量泄露,為了維持通道不閉合,臨時調用了儲備能源,正在緊急維修……”
謝辭沒有說話,隻是指尖在座椅扶手上輕輕一點。
下一秒,大廳一側的陰影中,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出,瞬間出現在那名負責人麵前。寒光一閃,甚至沒看清發生了什麼,負責人那條過度調用能源的手臂已經齊肩斷裂,掉在地上,化作一團逸散的能量光點。
負責人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卻不敢有絲毫反抗或抱怨,立刻跪伏在地,連斷臂處的能量逸散都強行抑製住。
“理由不成立。泄露源於你下屬的操作失誤,而你未能及時監督處置。”謝辭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仿佛剛才隻是拂去了一粒塵埃,“扣除三個月能量配額,降級處理。再有無謂的損耗,你就不用存在了。”
“是!謝主宰不殺之恩!”那名負責人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退了下去,留下地上一灘緩緩消失的能量殘跡。
整個控製大廳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將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謝辭的統治方式,比以前更加直接、更加殘酷。任何失誤、任何不臣的念頭,都會招致最嚴厲的懲罰。
他用絕對的武力和高效率的恐怖,強行壓製著基地內部因“搖籃”計劃受挫、主宰狀態變化而產生的各種暗流和騷動。
處理完幾個類似的日常報告和懲戒,謝辭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退下。控製台前的工作人員和守衛們如潮水般迅速而安靜地撤離,偌大的大廳很快隻剩下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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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最後一絲腳步聲消失在門外,謝辭挺直的脊背幾不可察地鬆弛了一線。他身體微微後靠,閉上了那雙令人生畏的紅瞳。長時間的靜默中,隻有能量核心低沉的嗡鳴陪伴著他。
冰冷的金屬座椅,空曠的大廳,無處不在的監控光屏……這一切構成了一種極致孤獨的景象。他就像一座孤島,懸浮在混亂的能量海洋中,維係著脆弱的平衡。
忽然,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輕輕劃過。一道細微的空間裂縫出現,他從裡麵取出一件東西——那是一個普通的、甚至有些陳舊的水杯,是蘇晚曾經在基地裡用過的。上麵還有她不小心磕碰出的一個小小缺口。
他的指尖摩挲著那個缺口,冰冷的神情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裂痕。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蘇晚的樣子。
不是她最後決絕離開時的背影,也不是她麵對他時常常帶著恐懼和憤怒的眼神。而是一些更瑣碎、更不經意的片段。
想起她第一次成功完成複雜空間計算時,眼中閃過的、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明亮光彩,像極了現實世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