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曉號在沸騰的海麵上絕望地顛簸,每一次劇烈的搖晃都仿佛在敲響喪鐘。【深淵滾海者】那龐大的、不斷翻滾的軀體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緩緩調整著方位,顯然在醞釀下一次、可能將是終結的攻擊。甲板上一片狼藉,水手們的臉上寫滿了麻木與絕望,連巴瑞特的怒吼都變得沙啞無力。
然而,在這片混亂與絕望的中心,默言的眼神卻如同風暴中的燈塔,銳利而堅定。他的大腦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處理著信息——薩爾瓦多關於“高速旋轉水盾”的發現,塞繆爾爆炸物無效的挫敗,艾莉安娜關於海域能量紊亂的感知,以及他自己剛才捕捉到的、那稍縱即逝的細節!
“等等!”默言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瞬間吸引了身邊幾位核心成員的注意,“它剛才凝聚那個大水球的時候,你們注意到沒有?它身體核心區域,那些翻滾的海水和殘骸,速度明顯變慢了,甚至短暫地變得……凝實了一些!”
經他提醒,艾莉安娜立刻回憶起來,星眸中閃過一道亮光:“沒錯!雖然很短暫,但在它抽取大量海水形成攻擊的瞬間,其核心區域的能量流動確實出現了空檔和凝滯!就像……就像一個水泵在全力抽水時,進水管會暫時變細一樣!”
“凝實?”薩爾瓦多銅鈴般的眼睛瞪得更大了,“意思是,那時候它的防禦會變弱?”
“不完全是變弱,”默言快速分析道,“更像是它將維持水盾和身體流動的能量,暫時集中用於操控外界海水進行攻擊。那層水盾可能依然存在,但強度和旋轉速度可能會下降,而且,核心的短暫凝實,意味著它可能有一個相對固定的、承載其意識或力量源點的‘核心’!”
這個發現如同在無儘的黑暗中撕開了一道縫隙!
“但就算水盾變弱,我們的炮彈打上去,還是會被偏轉和吸收啊!”塞繆爾急道。
默言的目光猛地轉向塞繆爾和薩爾瓦多,一個極其大膽、甚至有些瘋狂的設想在他腦海中迅速成型:“如果……我們能讓那層水盾暫時‘停下來’呢?比如,凍住它?”
“凍住?!”塞繆爾先是一愣,隨即綠色的臉上爆發出狂喜,“對啊!水不流了,看它還怎麼偏轉炮彈!給我點時間,我能把剩下的火藥混合冷凝劑和快速結晶材料,改裝出幾發‘急凍彈’!雖然效果可能很短暫,但理論上可行!”
“好!塞繆爾,立刻去準備,我們需要至少三發這樣的急凍彈,確保能覆蓋它核心區域!”默言立刻下令,隨即看向薩爾瓦多,“薩爾瓦多,你負責校準射擊,必須在塞繆爾的急凍彈命中並生效的瞬間,指揮炮手進行一輪最精準的齊射,目標就是它凝實的核心!我們需要在那短暫的時間裡,用純粹的動能,強行撕開一道口子!”
“交給我!”薩爾瓦多重重一拍胸甲,眼中重新燃起戰意,“【精準校準】正好派上用場!”
但默言的計劃並未停止。他抬頭望向那鉛灰色的、仿佛壓在頭頂的天空,濃霧之中,隱隱有電蛇流竄。這片海域的能量極其紊亂,尤其是靜電……一個更宏大、更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勾勒出來。
“撕開口子之後呢?”艾莉安娜敏銳地察覺到默言的意圖不止於此,“即便能擊中核心,以我們火炮的威力,恐怕也難以對它造成致命傷。”
“沒錯。”默言看向她,眼神灼灼,“所以,我們需要更強大的力量。艾莉安娜,這片海域上空紊亂的靜電能量,你能乾預嗎?不是平息,而是……引導,加劇,甚至……召喚!”
艾莉安娜瞬間明白了默言那近乎異想天開的想法,她倒吸一口涼氣,但星光般的眼眸中卻燃起了挑戰的火焰。“很危險……這裡的能量如同野馬,但我可以試試!【氣象乾預】的本質是理解和引導自然之力,我可以嘗試將那些逸散的靜電彙聚起來,形成……雷暴!”
“就是這樣!”默言重重一拳砸在掌心,“塞繆爾,急凍彈之後,你還有彆的‘驚喜’嗎?比如,能製造一條臨時導電路徑的東西?”
塞繆爾一邊飛快地在一個小本子上計算著急凍彈的配方,一邊頭也不抬地尖聲道:“有!當然有!我可以【即興改造】幾發特種彈藥,填充特製的、高導電性的金屬粉末和石墨纖維!它們爆炸後不會產生太大衝擊,但能在空氣中形成一片短暫的、高度電離的金屬粉塵雲!隻要距離夠近,那就是一條絕佳的‘引雷路徑’!”
“完美!”默言眼中精光爆射,“聽著,這就是我們的作戰計劃:首先,等待它再次發動大型攻擊,核心凝實的瞬間。其次,塞繆爾發射急凍彈,暫時凍結其核心區域的水盾。第三,薩爾瓦多指揮齊射,轟擊被凍結的區域,強行破開防禦,暴露其核心。第四,塞繆爾立刻發射‘引雷彈’,在破開的防禦缺口處製造導電路徑。最後,艾莉安娜,在你引導的雷電能量達到頂峰的刹那,將天雷……給我引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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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計劃環環相扣,任何一個環節出錯,或者時機稍有偏差,都將前功儘棄,甚至可能引來毀滅性的反噬。但此刻,沒有人退縮。
“為了活下去!乾他娘的!”巴瑞特咆哮著,開始組織還能行動的水手,準備進行最後的炮擊。
塞繆爾和薩爾瓦多立刻衝向下層甲板,開始爭分奪秒地改裝彈藥和校準火炮。
艾莉安娜則深吸一口氣,一步步走到劇烈搖晃的船艏最前端。她閉上雙眼,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這片狂暴而詭異的海域。她的銀發在紊亂的氣流中狂舞,周身開始散發出微弱的、與天空中層疊烏雲中流竄的電蛇相呼應的藍色輝光。【氣象乾預】能力被她催發到極致,她不再試圖對抗這片海域的混亂,而是如同一個高超的舞者,融入其中,以自己的精神力為引導,小心翼翼地梳理、彙聚、放大著那充斥在天地間的、狂暴的靜電能量!
天空,肉眼可見地變得更加陰沉。濃霧仿佛被無形的力量攪動,旋轉著向破曉號上空彙聚。烏雲層層壓疊,內部亮起的雷光越來越頻繁,低沉的雷鳴如同戰鼓般由遠及近,空氣中充滿了臭氧的味道和令人頭皮發麻的靜電。
【深淵滾海者】似乎也感受到了這股正在凝聚的、足以威脅到它的自然偉力。它那龐大的軀體翻滾速度加快,發出更加響亮的、帶著一絲不安的轟隆聲。它不再猶豫,再次開始抽取巨量的海水,在其核心前方凝聚成一枚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巨大、顏色深黑、內部包裹著無數尖銳礁石和金屬殘骸的毀滅水彈!就在它全力凝聚攻擊,核心區域的海水與殘骸再次變得相對凝實的瞬間——
“就是現在!急凍彈,發射!”默言的吼聲如同出鞘的利劍!
“砰!砰!砰!”
三發冒著森白寒氣的特製炮彈從破曉號的炮口射出,精準地命中了滾海者核心區域那層高速旋轉的水盾!刺眼的白色光芒炸開,極寒的冷凝劑與結晶材料瞬間爆發,肉眼可見的冰霜如同瘟疫般在水盾表麵急速蔓延、凍結!那原本流暢旋轉的水流發出了令人牙酸的“哢嚓”聲,速度驟減,大片區域變得僵硬、停滯!
“好!炮手全體!目標凍結區域,齊射!”薩爾瓦多怒吼著,【精準校準】的光環籠罩了所有炮位。
“轟隆——!”
蓄勢已久的第二輪齊射轟然爆發!失去了水流偏轉保護的凍結區域,在密集的炮火下如同脆弱的玻璃般被狠狠擊碎!翻滾的殘骸被炸得四散飛濺,露出了內部一個由更加深邃、仿佛蘊藏著星光的海水構成的、不斷脈動的核心光團!
“引雷彈!發射!”塞繆爾尖叫著,親自操炮,將一枚造型奇特的炮彈射向了那剛剛被撕開的防禦缺口!
炮彈在核心光團附近炸開,沒有火光,隻有一大片極其細微、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粉塵和石墨纖維瞬間彌漫開來,形成了一片籠罩核心區域的、高度電離的粉塵雲!一條無形的、通往毀滅的橋梁已然架設完畢!
而就在這一刻,船艏的艾莉安娜猛然睜開雙眼,她的眼瞳已完全被熾烈的雷光充斥!她高舉雙手,仿佛托舉著萬鈞雷霆,用儘全部精神力,向著天空那積聚到頂點的雷暴雲,發出了最後的引導——
“以風與星之名,聆聽呼喚——降臨!”
“哢嚓——!!!!!”
一道無比粗壯、耀眼到足以瞬間致盲的巨型閃電,如同天神擲出的審判之矛,撕裂了濃霧與烏雲,沿著那條由金屬粉塵鋪就的完美路徑,以超越思維的速度,精準無比地、結結實實地劈在了【深淵滾海者】那剛剛暴露出來的、脈動著的核心之上!
震耳欲聾的雷鳴幾乎同時炸響,恐怖的聲浪讓整個海麵都為之一窒!滾海者那龐大的軀體在這一刻徹底僵住,核心處爆發出難以想象的白熾光芒,內部傳出無數痛苦靈魂瞬間湮滅的尖嘯與仿佛岩石崩碎、金屬熔化的可怕聲響!
毀滅性的自然之力,在其最脆弱的時刻,被智慧與協作引導,灌入了這古老詛咒化身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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