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言的質問在海麵上回蕩，試圖在信仰的鐵壁上鑿開一絲裂隙。然而烏列爾的臉上沒有絲毫波動，隻有一種麵對頑固代碼般的冷漠。“冥頑不靈。”他淡淡宣判，抬起了手，“以神聖之光，全員準備，執行淨化！”
刹那間以神恩號為首的聖殿艦隊，齊齊調整炮口，有好幾艘早就瞄準完成的已經點燃了火炮。
時機稍縱即逝！
“就是現在！”默言低喝，一直緊握在手中的【凝霧寶珠】被瞬間激發。
濃鬱的、帶著神秘魔法效果的霧氣以破曉號為核心猛地擴散開來，迅速吞噬了船身，也將聖殿艦隊的前鋒籠罩了進去。
與此同時，艾莉安娜竭儘全力發動了【氣象乾預】，一股強大的烈風在破曉號後方生成，推動船體猛地往前躥出去，險險避過了激射而來的炮彈雨幕。
視野驟然受阻。烏列爾的聲音透過迷霧傳來，帶著一絲不屑。
“垂死掙紮而已！”
聖殿艦隊桅杆頂端的聖徽同時亮起，柔和卻不容抗拒的白光開始彙聚，如同潮水般即將漫溢開來——這是大範圍的【淨化禱言】，足以驅散絕大多數魔法效果，包括默言賴以周旋的迷霧。
他麾下的神官們吟唱聲愈發響亮，天空中的白光愈發熾烈，迷霧開始劇烈翻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稀薄。
隻需片刻，這層短暫的屏障便會被徹底撕碎。
就在這迷霧將散未散、聖殿艦隊注意力被吸引在前方的刹那——
“咻——嘭！”
幾聲尖銳怪異的呼嘯從戰場側翼猛然響起！數道纏繞著血色塗裝、帶著倒鉤的巨大鏈彈，如同來自深淵的毒蛇，精準無比地從稀薄的霧靄邊緣鑽出，惡狠狠地咬向聖殿艦隊側翼的一艘三級戰列艦！
“哢嚓！轟隆！”木質桅杆發出令人牙酸的斷裂聲，那艘戰列艦的主桅和前桅被血色鏈彈死死纏住、拉拽，在巨大的慣性下轟然倒塌，連帶船帆和索具砸向甲板，瞬間引發一片混亂與慘叫。
這突如其來的攻擊，並非來自破曉號！
所有人為之一怔。
緊接著，如同海平麵下升起的噩夢，一支龐大而混亂的艦隊從沉船灣外圍的礁石陰影中猛地衝了出來！為首的是一艘體型不遜於神恩號、通體漆成暗紅色、船首像是一個張開雙臂、麵容扭曲仿佛在無聲咆哮的女妖雕像的巨型帆船——【複仇女王號】！
更多的改裝劫掠船緊隨其後，它們帆篷破舊卻速度驚人，船身上塗滿了各種血腥恐怖的圖案，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蠻橫地撞入了聖殿艦隊嚴謹的側翼陣列。
複仇女王號的船頭，一個體格魁梧，穿著猩紅色船長外套的男人正張開雙臂，仿佛在擁抱這片混亂。
他一手按在腰間彎刀上，另一隻舉起手中的喇叭發出一陣狂放不羈、甚至有些歇斯底裡的大笑。
“哈哈哈哈！這片海上的盛宴，怎能少了老子？！聖殿的走狗們，你們那套規規矩矩的把戲，看得老子渾身發癢！你們壞了海上的規矩——強者為尊，混亂即自由！”
來者正是“血帆”薩拉丁！
他的出現，本身就是混亂的代名詞。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血帆”艦隊展現出了他們標誌性的戰術——無差彆攻擊！
震耳欲聾的炮火聲從側翼爆響！
呼嘯的炮彈並非隻砸向聖殿艦隊，其中相當一部分，竟然也朝著剛剛從消散迷霧中顯露出身形的破曉號方向覆蓋過來！
炮彈落點毫無章法，有的打在聖殿戰艦的船舷，有的則在破曉號附近激起巨大水柱，更有甚者，險些命中友方的海盜船！
“瘋子！徹頭徹尾的瘋子！”
巴瑞特怒吼著，指揮船員們緊急規避這來自“第三方”的炮火。
剛剛看到一絲轉機的船員們，此刻心情複雜無比，不知是該慶幸強敵被擾，還是該恐懼於陷入了更不可預測的混戰。
艾莉安娜緊抿著嘴唇，感受著戰場上驟然飆升的混亂氣流，低聲道。
“他根本不在乎敵我……他隻想要一場盛大的毀滅。”
薩爾瓦多在底艙咆哮。“該死的！這群海盜崽子差點打中我們的龍鱗甲！”
塞繆爾卻在一愣之後，眼中冒出興奮的光。
“哦！無差彆攻擊！多麼……多麼自由的戰術思想！”
默言的心臟在最初的震驚後劇烈跳動起來。
薩拉丁的瘋狂遠超他的預估，但這片被強行攪亂的戰場，正是他們唯一的一線生機！聖殿嚴謹的包圍圈被這記來自側翼的悶棍徹底打亂，艦隊陣型出現了巨大的混亂和缺口。
“不要戀戰！”
默言的聲音斬釘截鐵，壓過了周圍的喧囂和炮火。
“所有人抓緊！巴瑞特，右滿舵，瞄準他們側翼被血帆撕開的口子，把剩下的煙霧彈全部打出去！艾莉安娜，捕捉任何可能的風向間隙！薩爾瓦多，塞繆爾，最後的火藥桶和那些‘小玩意兒’，給我們開路！”
審判變成了狂人的盛宴。
而在這盛宴的混亂中，破曉號這艘傷痕累累的孤舟，必須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從死神與瘋子的夾縫中，闖出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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