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將河川集市東側的戰場染上一層悲壯的猩紅。屍橫遍野，硝煙未散，破損的車輛和坍塌的掩體無聲地訴說著剛才那場短暫卻慘烈到極致的戰鬥。
寂靜持續了許久，才被劫後餘生的壓抑哭泣和痛苦呻吟所打破。幸存的人們從藏身處顫巍巍地走出來，看著眼前的修羅場，臉上充滿了茫然與恐懼。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戰場中央，那個依舊挺立、卻渾身浴血、右臂軟軟垂落的身影——林凡。
是他，正麵硬撼了那如同魔神般的“收割者”，並將其擊退！
這一刻，再無人敢因他年輕或帶傷而有絲毫輕視。那是一種對絕對力量的敬畏，混雜著難以言喻的感激。
“凡子！”陳浩第一個衝了過去，小心翼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林凡，聲音帶著哽咽，“你怎麼樣？彆嚇我！”
林凡想搖搖頭，卻牽動了全身的傷勢，忍不住劇烈咳嗽起來，咳出的都是帶著內臟碎片的黑血。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一個被打碎的瓷器，全靠一股意誌在強行粘合。右臂徹底失去了知覺，經脈寸斷，比左臂的骨折嚴重數倍。精神力的過度透支，更是讓他的意識如同風中殘燭，隨時可能熄滅。
“還……死不了。”他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
雷烈也帶著幸存的幾名“哨兵”成員快步走來，他看著林凡的慘狀，眼中充滿了震撼與複雜。他鄭重地對著林凡行了一個最標準的軍禮：“林兄弟，大恩不言謝！今日若非你挺身而出，河川集市，包括我們所有人，恐怕都已不複存在！”
林凡擺了擺手，他現在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快！把林兄弟抬到我們據點去！把所有最好的傷藥都拿出來！”雷烈立刻下令，“哨兵”成員們小心翼翼地將林凡抬起。
“還有我的家人……”林凡看向貨車方向。
“放心，我們會妥善安排！”雷烈保證道。
林凡被抬到了“哨兵”在集市內部一個相對隱蔽和堅固的據點——一個由地下倉庫改造而成的安全屋。陳浩、林國棟一家以及李梅也被妥善安置過來。
雷烈拿出了他們珍藏的、從舊時代軍隊遺留的急救包和特效鎮痛劑，甚至還有一支極其珍貴的細胞活化針劑。李梅也顧不上休息，立刻發揮她的專業能力，協助處理林凡和其他傷員的傷勢。
林凡的傷勢極其嚴重，尤其是右臂，幾乎被狂暴的能量徹底摧毀。常規的醫療手段效果甚微。他隻能依靠體內那縷微弱卻頑強的生命能量，以及緩慢恢複的精神力，進行著極其緩慢的自我修複。
昏迷和清醒交替，時間在痛苦中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當林凡再次恢複清醒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簡陋的行軍床上，右臂被專業的支架固定著，雖然依舊劇痛，但至少不再有崩潰的感覺。體內那縷生命能量似乎壯大了一絲，如同涓涓細流，持續滋潤著千瘡百孔的身體。
陳浩趴在床邊睡著了，鼾聲如雷，臉上還帶著疲憊和擔憂。林國棟和王淑芬守在旁邊，看到他醒來，頓時喜極而泣。林小雨則乖巧地端來了一杯溫水。
“我睡了多久？”林凡的聲音依舊沙啞。
“一天一夜了。”林國棟紅著眼圈說道，“可嚇死我們了。”
這時，雷烈聞訊走了進來，看到林凡醒來，鬆了口氣：“林兄弟，你終於醒了！感覺怎麼樣？”
“暫時還死不了。”林凡嘗試動了一下右臂，鑽心的疼痛讓他額頭冒汗，“就是這隻手，恐怕暫時廢了。”
雷烈歎了口氣：“我們已經儘力了。你的傷勢……很奇特，既有物理性的摧毀，也有某種能量侵蝕的痕跡，常規醫療很難奏效。”他頓了頓，語氣變得嚴肅，“林兄弟，有件事必須告訴你。我們檢查戰場時，發現‘收割者’離開時，留下了一些東西。”
他拿出一個密封的袋子，裡麵裝著幾片暗紅色的、邊緣鋒利的骨甲碎片，正是從“收割者”胸口崩落的那一塊。
“我們分析了這骨甲的成分，”雷烈的表情帶著難以置信，“其中蘊含的能量結構，與你最後爆發出的那種混合能量，有某種……同源性！而且，骨甲內部，似乎銘刻著某種極其細微的、類似電路板的能量紋路！”
林凡心中巨震！同源性？能量紋路？
他立刻想起了懷中那兩件物品——機械獵手的能量芯片和“源初代碼”電路板碎片！是它們最後時刻彙入的能量，改變了攻擊性質，才擊傷了“收割者”！
難道，“收割者”這種恐怖的存在，其力量核心，也與“源初代碼”有關？或者說，它本身就是“蓋亞”利用“源初代碼”技術創造出的終極兵器之一？
這個猜測讓他不寒而栗。
“另外，”雷烈壓低了聲音，“根據我們‘哨兵’的情報網，‘收割者’的出現並非偶然。近期，多個區域都報告有類似的‘領主級’變異體異常活躍，它們似乎在……有目的地搜尋著什麼。結合你之前得到的代碼碎片，我懷疑，它們的目標準確，就是散落在外的‘源初代碼’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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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沉默了。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蓋亞”不僅派出了機械獵手這樣的潛伏單位，更是直接動用了“收割者”這樣的戰略級力量來清除威脅、回收碎片！他們的北上之路，注定將充滿腥風血雨。
“我們不能再停留了。”林凡看著雷烈，語氣堅定，“必須儘快離開這裡，繼續北上。”
雷烈點了點頭：“我明白。河川集市經此一役，實力大損，也不再安全。我們‘哨兵’在此地的任務也基本完成，是時候返回北方據點彙報情況了。如果你們不介意，我們可以同行一段路。我們對北方的路線和勢力分布更熟悉，也能互相有個照應。”
這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提議。有“哨兵”這樣專業的組織同行，安全係數將大大提升。
林凡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反問道：“你們的據點，靠近‘北疆曙光’嗎？”
雷烈搖了搖頭：“不，我們獨立在外。‘北疆曙光’……水很深，內部派係林立，甚至可能有‘蓋亞’的滲透者。在沒有足夠把握前，我不建議你們直接前往。”
果然如此。林凡心中了然。他將自己與“北疆曙光”的加密通訊內容隱去了“9”的存在）選擇性地告訴了雷烈，重點提到了“信號密碼”和下一次“淨化之潮”的時間。
雷烈聽後，臉色更加凝重：“九十一天……時間比我們預估的還要緊迫。破解‘信號密碼’確實是關鍵，但這需要聚集最頂尖的人才和資源。‘北疆曙光’確實是目前已知最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的地方，但風險同樣巨大。”
他看向林凡：“林兄弟，你的能力和獲得的碎片，或許是破局的關鍵。但我建議，在前往‘北疆曙光’之前，最好先提升實力，並儘可能收集更多碎片。我們‘哨兵’在北方有一個秘密據點，儲存著一些關於‘源初代碼’和‘蓋亞’的古老檔案，或許對你有幫助。”
林凡看著雷烈誠懇的眼神，又看了看身邊傷痕累累卻眼神堅定的家人和夥伴，最終做出了決定。
“好，我們跟你們走。”
休整了一天後，儘管林凡的傷勢遠未恢複，但他們必須出發了。河川集市幸存的勢力開始重建，但誰也不知道下一波危險何時到來。
兩輛車輛駛出了滿目瘡痍的集市。前麵是雷烈等人的改裝越野車，後麵是林凡那輛傷痕累累的貨車。
林凡坐在副駕駛，看著後視鏡中逐漸遠去的集市，用僅能活動的左手，緊緊握著那枚幽藍色的能量芯片和那塊暗金色的電路板碎片。
北疆，“哨兵”據點，古老檔案……
新的旅程，開始了。而他知道，真正的挑戰，或許才剛剛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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