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建國小心翼翼地將一杯熱水遞到王仙長唇邊。
王仙長眼皮微抬,那雙渾濁的眼珠裡射出的目光,已非之前的超然世外,而是淬了劇毒的冰錐,冰冷、怨毒,恨不得將眼前的沈建國千刀萬剮!
都是因為這個蠢貨!若非替他強出頭,自己怎會落到如此田地?
數十載苦修付諸東流,這把老骨頭差點就交代在這廣市,他媽的,真是終日打雁反被雁啄瞎了眼!太大意了!太大意了!
報仇?現在他隻想保命!這副殘軀,莫說報仇,走路都費勁。
當務之急是儘快回到深山裡,找到自己那位性格乖戾但修為通玄的師兄。也隻有師兄,或許能為自己討回些許公道。
至於沈建國這個始作俑者?
王仙長內心翻騰著殺意。
若非還惦念著那柄自己拚了老命才得來的戰國凶劍“陰鱗”此刻正被他用秘法封存,藏在貼身衣物裡),真想現在就一道符咒結果了他!
不過,就算不能立刻取其性命,也絕不能讓他好過!自己這一身傷,總要讓他付出點刻骨銘心的代價!
沈建國雇了個手腳麻利的護工全天候在醫院伺候。
僅僅住了五天院,王仙長便執意要求出院。沈建國不敢違拗,隻得將他接回。
回到新岡村的沈家老宅,王仙長沉默地收拾自己僅存的幾件法器。動作緩慢,如同背負著千鈞巨石,每一次彎腰都伴隨著壓抑的咳嗽。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確認沈建國已熟睡後,王仙長佝僂著腰,如同一個真正的風燭殘年老人,悄無聲息地溜出房門。他懷中揣著幾塊成色普通、卻被他暗中以殘餘法力刻下惡毒符文的劣質玉石。
月光黯淡,老宅的輪廓在夜色中如同蟄伏的巨獸。
王仙長眼神陰鷙,憑借殘存的堪輿功底,精準地將這幾塊充當“地雷”的玉石,埋入了老宅風水最為關鍵的幾個“煞位”之下:灶房後窗根主飲食疾患)、正門門檻下三尺主是非纏身)、以及沈建國所住主屋的東南角主財帛破耗)。
“哼,沈建國,好好享受吧……”
做完這一切,他對著老宅的方向無聲地咧了咧嘴,笑容猙獰,
“往後一年,我保你沈家諸事不順,雞犬不寧!這便是我王某人‘謝你’的厚禮!”
翌日清晨,王仙長麵色如常,甚至帶著點劫後餘生的虛弱笑容,對前來送行的沈建國道:“沈同誌,此番遭劫,實乃天數,怪不得你。
還要多謝你及時將我拉出法陣,若非如此,王某這條老命,怕是真的要交待在那陰冷地窖裡了。”
他的語氣誠懇,帶著一絲後怕和感激。
這番話讓沈建國心中那點忐忑消散了大半,滿心都是愧疚。
他萬萬沒想到,沈青霜那孽障竟有如此手段!連王仙長這等人物都栽了大跟頭,差點喪命!她什麼時候學的玄術?師從何人?
難道比王仙長修為還高?往後自己再想動她,無異於癡人說夢!更要命的是,她會不會反過來報複沈家?想到這裡,沈建國後背一陣發涼。
“仙長!您這說的哪裡話!”
沈建國急忙擺手,臉上堆滿了真誠的歉意,“您為了我女兒的事,遭此大難,我沈建國愧疚難當!必須補償!必須補償!”
他不敢怠慢,親自駕車將王仙長送回廣市家屬院。
一進家門,他顧不上喝口水,便搬來梯子,爬上了院子裡那個廢棄廁所的屋頂瓦片下,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個用油布層層包裹、落滿灰塵的小包袱。他鄭重地將包袱捧到王仙長麵前,一層層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