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道那三個廢物,連個人都跟不住!跟丟了山頭,眼睜睜看著她安然無恙回了村!”
蔣俊的聲音裡壓抑著憤怒和懊悔,“他們自己倒好,在山上瞎轉悠,一頭栽進了廢棄的陷阱!我不放心,隻得跟去公社醫院處理。
折騰完,天早就擦黑了。騎車回去,路上黑黢黢的……沒看清路,栽進了溝裡,”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聲音低沉下去,“兩隻手……都摔斷了。”
他刻意留下一個刻意的停頓,隻含糊地提及雙手受傷,將那下身摔壞、導致終身殘疾的錐心之痛和隱秘恥辱死死壓在了心底。
那是他藏在心裡,誰也不能說出去的恥辱。
沈白露的目光順勢落在他此刻看起來活動自如的雙手上。
恰到好處地流露出關切:“現在……你的手,都好了嗎?都怪我……”
她的自責聲線柔軟,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哽咽,“是我的錯……不該跟你說那些煩心事,惹得你……”
“為你做任何事,我都心甘情願!”
蔣俊猛地抬頭,灼熱的目光像兩張無形的網,瞬間將沈白露那張蒼白脆弱、楚楚動人的臉牢牢鎖住,仿佛要將她的容顏熔鑄進自己的眼底深處。
他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碰觸她放在桌沿的手背,卻在指尖即將觸及的刹那,猛地縮回,仿佛被燙了一下。
臉上瞬間堆砌起近乎表演的“深情”。
然而,這濃情蜜意的表皮之下,翻滾著怎樣怨毒冰冷的算計,隻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為了這個女人,他賠上了後半輩子,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人!
她沈白露,此生此世,難道不該用她的一切來償還?!?
沈白露的問話如同揭開傷疤的鉤子,勾起那不堪回首的劇痛。
蔣俊隻覺得內心像被無數條毒蛇同時噬咬,每一口都帶著恨意與不甘。
從鄉下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逃回城後,為了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和顏麵,對外隻宣稱他“摔斷了雙手”。如今大半年過去,手上那點皮肉傷早就不見痕跡,隻是錯過了當年高考,成了他午夜夢回時最深的憾恨。
他曾憑著沈白露寄信時留下的文工團地址,滿懷希望地一次次去尋找,得到的卻永遠是那句冰冷的“請長假未歸”。
希望如同被風吹熄的燭火,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熄滅。
就在他幾乎沉淪絕望的深淵之時,命運竟在燈火初上的街頭,將這失落的“女神”重新送回他眼前!這不是老天爺開眼是什麼?!
“白露,”
蔣俊的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目光灼灼,如同烙鐵般要將她的身影烙印在瞳孔裡,“我一點都不怪你!真的!為你做什麼,我都心甘情願!而且,我這算…因禍得福呢!”
他努力牽動嘴角,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你看,經過這半年休養,我這手啊,徹底養好了!家裡也托了關係,在街道辦給我找了個輕省的工作,好歹……也算是個正經差事了。”
他刻意加重了“養好”和“正經差事”幾個字,挺直了腰背,竭力在她麵前維持一個“健全”、“有前途”的形象。
心底卻在瘋狂盤算:?如何將這“為她犧牲”的沉重砝碼,一步步變成牢牢捆綁住她的枷鎖——這是他墮入深淵後,唯一能抓住的、名為“希望”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