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剛蒙蒙亮,林建國就把林薇從床上叫了起來。他蹲在地上,用粗糙的手給女兒理了理皺巴巴的衣服,聲音沙啞:“薇薇,跟爹去張叔叔家,記得聽話,彆惹張叔叔和張嬸生氣。”
林薇揉著惺忪的睡眼,點了點頭。她還記著爹說的白麵饅頭和新衣服,小臉上滿是期待,完全沒注意到爹娘眼底的悲傷。
王秀蓮看著女兒,想再說點什麼,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發不出任何聲音。她隻能默默地從懷裡掏出半塊用手帕包著的紅薯乾,塞到林薇手裡,那是她省下來的最後一點吃的。
林薇接過紅薯乾,攥在手裡,對娘笑了笑:“娘,我走了,等我回來給你帶白麵饅頭吃。”
說完,她就牽著林建國的手,一步步走出了家門。王秀蓮趴在炕沿上,看著女兒小小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失聲痛哭起來。
林建國牽著林薇,走在村間的小路上。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低著頭,腳步沉重。林薇卻很興奮,不停地問:“爹,張叔叔家離我們家遠不遠啊?什麼時候才能到啊?”
林建國隻是敷衍地回答:“快了,再走一會兒就到了。”
大約走了半個多小時,他們就到了張老實家。張家是村裡為數不多的磚瓦平房,院子很大,門口拴著一頭壯實的耕牛,牆上還貼著紅紅的對聯,看起來比林家氣派多了。
張老實早就站在院門口等著了,看到他們來,臉上露出了笑容:“建國,薇薇,你們來了,快進來坐。”
林建國拉著林薇走進院子,局促地站在那裡,不知道該說什麼。
張母從屋裡走出來,上下打量著林薇,眼神像刀子一樣,把林薇看得渾身不自在。她皺了皺眉頭,說:“就是你啊?林建國的女兒?長得瘦巴巴的,看起來沒什麼力氣,能乾活嗎?”
林薇嚇得低下頭,緊緊攥著手裡的紅薯乾,不敢說話。
林建國連忙陪著笑臉:“張嬸,薇薇這孩子雖然瘦,但很懂事,能乾活,您放心。”
張母冷笑一聲,沒再說話,轉身走進屋裡:“進來吧,我跟你說說規矩。”
林建國和林薇跟著張母走進屋裡。屋裡的擺設很簡單,但很乾淨,比林家的土坯房強多了。張母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說:“薇薇,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家的人了。我給你立下規矩,你必須遵守。”
林薇抬起頭,看著張母,小聲說:“我知道了,張嬸。”
“第一,每天天不亮就要起來挑水、做飯,伺候好我和你張叔,還有建軍。”張母扳著手指頭,一條條地說,“第二,白天要帶著建軍玩耍,幫著喂豬、割豬草、掃地,家裡的活都要乾。第三,做錯一點事,就不準吃飯,還要挨打。聽到了嗎?”
林薇嚇得渾身發抖,用力點頭:“聽到了,張嬸。”
張母滿意地點了點頭,從屋裡拿出一件衣服,扔給林薇:“這是娟娟穿剩的衣服,你先穿著吧。以後你的衣服就穿她剩下的。”
林薇接過衣服,看了一眼。那是一件粉色的小褂子,袖口和褲腳都磨破了,還沾著一些汙漬。她想起爹說的新衣服,心裡一陣委屈,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不敢掉下來。
就在這時,***從屋裡跑了出來。他比林薇小一歲,卻比林薇高半個頭,臉上帶著蠻橫的表情。他看到林薇,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後上去就推了林薇一把:“你就是我媳婦?以後要聽我的話,不然我就打你!”
林薇踉蹌著差點摔倒,扶住了旁邊的桌子才站穩。她看著***凶狠的眼神,第一次感到了恐懼。
林建國看著這一幕,心裡一陣酸楚,卻什麼也沒說。他知道,從今天起,薇薇就要在這裡受苦了。他走到張老實身邊,小聲說:“張哥,薇薇就交給你了,你以後多照顧她點。”
張老實拍了拍林建國的肩膀,笑著說:“建國,你放心,我會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的。錢的事,我這就給你。”
說完,張老實從屋裡拿出3000塊錢,遞給林建國:“這是3000塊錢,你拿著。以後薇薇就是我家的人了,你就彆再想著要回去了。”
林建國接過錢,攥在手裡,感覺像攥著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他手心發疼。
他看著張老實,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麼,卻最終還是沒說出口。他隻是深深地看了林薇一眼,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了張家。
林薇看著爹的背影消失在院門口,心裡一陣難過。她想喊爹,卻不敢出聲。她知道,爹不會再回來了,她要在這裡留下來,開始新的生活。
從那天起,林薇的苦難生活開始了。
每天天還沒亮,天還黑蒙蒙的,張母就拿著掃帚打林薇:“還睡!趕緊起來挑水!太陽都快曬屁股了!”
林薇揉著惺忪的睡眼,摸黑穿上衣服,拿起水桶就往村口的井邊跑。
水桶比她的人還高,她隻能用儘全力,把水桶提起來,一步一挪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