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如一個遲暮的老人般緩緩西沉,餘暉宛如一層輕紗般輕輕地灑落在大地上時,奶奶的喪葬事宜已經基本安排妥當。然而,媽媽的心中卻始終有一件事情讓她感到頗為糾結,仿佛有一塊沉甸甸的石頭壓在心頭。
在經過一番深思熟慮之後,媽媽決定找來幾位近親,一同商議這件讓她困擾不已的事情。而這件事情,便是關於“我”究竟應該穿著什麼樣式的孝服才最為合適。按性彆我是奶奶的孫子,應該穿男人的孝服。但是,我從小被奶奶當孫女養,現在還沒有改回男人,而且我現在還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子。
在那個略顯昏暗的房間裡,媽媽和幾位近親圍坐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一種凝重和嚴肅。媽媽首先打破了沉默,她的聲音有些低沉地說道:“關於三丫頭的孝服,我想聽聽大家的意見。畢竟,這是對奶奶的一種敬重和緬懷。”
眾人紛紛點頭,表示讚同媽媽的看法。其中一位年長的親戚說道:“按理說三丫頭是奶奶的孫子,應該穿男人的孝袍子,戴紮巾孝帽子,腰係白布,穿白鞋。”
他的話音剛落,我師父便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表示堅決反對。而站在一旁的他,其實還有另一重身份,那便是我的堂伯父。隻見他麵色凝重地說道:“雖說三丫頭本質上是個孫子,但目前他尚未恢複男兒之身,所以在這個特殊時期,三丫頭理應以‘孫女’的身份來穿戴孝服。否則,豈不是讓三丫頭這些年來所經曆的女孩生活都白費了嗎?而且,如果因為這件事,導致三丫頭再有個什麼意外,那他奶奶在九泉之下恐怕也難以安息啊!”
我師傅說了後,我的父母親,兩個姐姐都同意了師傅的意見,其他親戚聽後也同意了。既然我是奶奶的“孫女”,那我就要穿大襟的白孝衫子,頭上戴白孝箍子,還要戴白花兒,辮子上係白頭繩兒。
因為我是孫兒輩兒的人,還要在肩上縫上一個紅布條,白鞋上也要縫上紅色的後跟,以表示奶奶這是“老喜喪”,我是家裡的第三輩兒人。
其他的親戚們紛紛表示我師父所言極是,老規矩、老禮兒乃是祖宗傳承下來的規矩,曆經歲月沉澱,其中蘊含著深厚的文化底蘊和家族傳統,如今雖然時代變遷,但有些東西仍然是不能輕易更改的。
經過長時間的深思熟慮和反複討論,長輩們終於達成了一致的意見。他們認為師父的看法非常合理,值得我們去遵循。爸爸和媽媽在聽取了長輩們的看法後,也對師父的觀點表示了高度的認同。
於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我以“孫女”的身份站了出來,肩負起了為奶奶戴孝的責任。這不僅僅是一種形式,更是對奶奶深深的敬重和無儘的懷念。我知道,這是家族傳統的一部分,也是我們對先輩們的敬意和感恩之情的表達。
在戴孝的過程中,我感受到了家族傳統的厚重和莊嚴。每一個步驟都有著特定的意義和象征,它們承載著我們家族的曆史和文化。我小心翼翼地遵循著這些老規矩,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通過為奶奶戴孝,我不僅表達了對她的思念,更重要的是,我傳承了家族的傳統。這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使命。我相信,奶奶在天之靈一定會為我感到驕傲,因為我用實際行動詮釋了對她的愛和對家族的忠誠。
大人們商量已定,我就按照“孫女”的身份給奶奶戴孝了。這個時候,大姐一家都在院子裡,我馬上進了自己的屋子裡,插上門,脫去了回來時候穿的這身衣裙,摘掉了裡麵的紅色乳罩和假乳房,收進了自己的衣服櫃子裡,然後換上了一條舊褲子和大襟的白布長孝衫子。這樣為奶奶戴孝才符合奶奶的孫子孫女),不能讓家裡的親戚再說我了!
雖然我跑掉了的那兩隻高跟鞋已經被三奶奶給撿回來了,並且到現在還在腳上穿著,但是皮鞋上麵不能繃白布,因而這雙高跟鞋我也就不能穿了。
離家在張莊鎮上中學,初中畢業後又在外打工好幾年了,現在家裡已經沒有我合腳的布鞋,我隻好去找了媽媽的一雙舊布鞋穿上。媽媽給我在鞋麵上繃上了白布和紅布的鞋後跟。也許是我天生的好身條兒,又一直堅持著練功,身材保持的很好,再加上自己的頭發又黑又長,臉又白,眼睛又大,嘴唇又紅,在這一身白孝服的襯托下,反而倒顯得我彆有一番風韻。
當天晚上,我家要給奶奶舉行祭靈儀式。祭靈是喪葬禮俗中的一項主要內容,也是村裡的一種“熱鬨事兒”。
太陽剛剛落下山頭,夜幕便如同一層黑色的紗幔,悄然籠罩了整個村莊。家裡的人們也開始忙碌起來,為即將到來的葬禮做最後的準備。
院子裡,原本漆黑一片,此刻卻被臨時拉起來的電燈照得通明。這些電燈仿佛是夜空中的星星,雖然微弱,卻給這片黑暗帶來了一絲光明和溫暖。
在奶奶的棺材右前方,擺放著兩張八仙桌子,它們被擦拭得乾乾淨淨,泛著淡淡的光澤。桌子旁邊,整齊地排列著幾條板凳,仿佛是等待著客人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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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張桌子上,都擺放著一把精致的茶壺,壺嘴微微上揚,似乎在訴說著對客人的歡迎。茶碗也被一一擺好,潔白的瓷碗在燈光下顯得格外素雅。而在桌子的一角,還靜靜地躺著兩盒大前門牌兒的香煙,這是為那些吹鼓手們準備的。
一切都顯得那麼莊重而有序,每一個細節都透露出對逝者的尊重和對葬禮的重視。
傍晚時分,夕陽的餘暉灑在村子的每一個角落,忙碌了一天的人們結束了辛勤的勞作,陸陸續續地回到家中。
我家的院子裡,原本安靜的氛圍漸漸被打破。音樂班子的叔叔大爺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進院子,每個人都背著自己心愛的樂器,有笙、管子、笛子、嗩呐、雲鑼、鐺子、鐃鈸、小鼓等等。這些樂器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淡淡的光芒,仿佛在訴說著它們即將奏響的美妙旋律。
叔叔大爺們走進院子後,並沒有立刻開始演奏,而是先找了個地方坐下來,稍作休息。他們相互問候著,談論著今天的工作和生活,笑聲在院子裡回蕩。有人從水缸裡舀起一瓢水,大口地喝著,解渴消暑;還有人從口袋裡摸出一支煙,悠然地點燃,煙霧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休息片刻後,叔叔大爺們站起身來,走到奶奶的棺材旁邊。他們默契地圍成一圈,各自拿起自己的樂器,準備開始演奏。笙、管子、笛子、嗩呐的聲音交織在一起,悠揚而婉轉;雲鑼、鐺子、鐃鈸、小鼓的節奏相互呼應,明快而有力。這獨特的音樂聲在院子裡回蕩,吸引了越來越多的村民前來圍觀。
聽見了奏樂之聲,街坊鄰居們就都過來看熱鬨了,我們家的院子裡人都站滿了。這幫子吹鼓手會的曲子還真不少,什麼《歎顏回》、《哭黃天》、《小五佛》、《曹溪水》,演奏完了一支又一支,都是些悲涼的曲子。
我們一家人男左女右的跪在棺材的兩旁守靈,我就排在了兩個姐姐的後麵。同樣是跪在地上守靈,但是男人和女人的姿勢卻大不相同。男人是身體前傾,雙手扶地;代表向前來吊唁的人們表示感謝;而女人則是把屁股壓在小腿上,用孝衫子的下擺把雙腳蓋上。
在過去女人都是裹的小腳,而小腳是女人身體上最私密的部位,是不能夠輕易的露出來被外人看到的,所以要蓋上。上身隻是微微前傾,一隻手用手絹捂著嘴,另一隻手放在大腿上。雖然現在女人們不裹腳了,但是這些老規矩卻依然還保留著,我也是這種姿勢。
吊唁儀式由請來的“總管”主持,這個總管就是村裡“老道會”的香頭,他通曉全套的喪葬禮儀。親戚、街坊鄰居們前來吊唁,有的送來一刀燒紙,有的送來一盒點心作為供品。
根據關係的親疏遠近,行禮的方式也各有不同,有的叩頭,有的作揖,有的鞠躬,有的還要坐在棺材前麵的板凳上哭幾聲。
無論是什麼人前來吊唁,我們作為奶奶的喪屬的都要還禮,男的那邊是由爸爸打頭兒,向吊唁之人磕喪頭,我們女方由媽媽打頭兒,則是向吊唁之人拜拜,就是雙手重疊,放在右邊腹部,道一個萬福。
在吊唁的人哭靈的時候,我們還要先陪著哭上幾聲,然後媽媽站起來,把哭喪的人勸說幾句,叫她到屋裡去喝茶。
在我們村子裡,老劉家是個大戶,人數比較多,其餘姓氏的人家有許多也是拐彎抹角的親戚,光是吊唁就進行了有一個多鐘頭,顯得很是熱鬨。
水華姐也陪著李美美來吊唁,我看到她來吊唁,心裡麵不是個味道。她這次來給奶奶吊唁,是給我一個信號,但是,我的心裡也是說不出、也說不清楚。
叔叔大爺們吹奏了大約一個小時,也夠累得了,大家停了下來,喝口水,抽支煙,緩一口氣兒。就在這個時候,師父叫我。
師父雖說是我奶奶的侄子,但他不是直係親屬,所以也不必守靈,他一直和吹鼓手們坐在一起,照顧他們喝茶,吸煙。
師傅說,“瑞華,你過來,我跟你說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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