鏽蝕峽穀內部,光線晦暗。隻有那些規律閃爍的幽藍能量節點,以及機械單位自帶的冰冷光源,在堆積如山的金屬殘骸間投下搖曳的光斑,更添幾分陰森。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金屬鏽蝕味、臭氧味,還有一種……極其微弱的、仿佛無數生命哀嚎混合而成的精神汙染,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續不斷地侵蝕著感知。
顧塵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如同融入陰影,在巨大的齒輪、斷裂的管道和扭曲的裝甲板之間穿梭。星輝之靈緊隨其後,它的形態變得更加虛幻,幾乎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隻有那雙充滿憂慮的藍寶石眼眸,堅定地望向峽穀深處。
越往深處,那種精神層麵的悲鳴感就越是清晰。並非通過聲音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充滿了痛苦、絕望、以及一種被強行扭曲、剝離本源的恐懼。顧塵能感覺到,身邊的星輝之靈在微微顫抖,若非他及時以一絲溫和的星辰輝光安撫,它恐怕早已控製不住衝出去。
根據之前的感知和解析得到的信息,顧塵避開主要的能量通道和巡邏路線,選擇了一條相對偏僻、由廢棄冷卻管道和結構支撐架構成的路徑。沿途,他看到了更多機械神國活動的痕跡:自動運行的維修蜘蛛在修補著能量管線;懸浮的監視眼魔散發著紅色的掃描光束;還有一些封閉的艙室,門縫中滲出詭異的生物質與機械混合的氣息,似乎在進行著某種可怕的合成實驗。
終於,在穿過一片由無數斷裂數據纜線組成的“叢林”後,前方的景象豁然開朗,也讓顧塵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那是一個被強行開辟出來的巨大球形空間,四周由厚重的活性金屬牆壁封閉,牆壁上布滿了幽藍色的能量導管,如同血管般搏動著,向中央彙聚。空間的頂部,懸掛著數十個巨大的、如同卵囊般的透明培養槽。
而培養槽內禁錮著的,正是一隻隻星輝之靈!
它們大小不一,形態與顧塵身邊這隻相似,通體如同月光石般半透明,體內流淌著星輝。但此刻,它們的狀態卻慘不忍睹。大部分蜷縮著,身體微微抽搐,體內的星輝黯淡而紊亂,被從培養槽頂端接入的幽藍色能量導管強行抽取著,那精純的星辰活性被導管輸送到不知何處。少數幾隻似乎經曆了更殘酷的對待,身體出現了部分機械化的改造,晶瑩的軀體上鑲嵌著冰冷的金屬部件,眼眸中的藍寶石光澤被猩紅的電子眼取代,散發著混亂而痛苦的氣息。
整個球形空間,就像一個巨大的、冰冷的生命榨取與改造工廠!那持續不斷的悲鳴,正是從這些被囚禁、被折磨的星輝之靈身上散發出來的!
這裡,就是“搖籃”!一個被機械神國扭曲、變成了囚籠和試驗場的殘酷之地!
“嗚……”顧塵身邊的星輝之靈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悲鳴,藍寶石般的眼眸中充滿了淚水般的星光,它看著那些受苦的同類,身體因憤怒和悲傷而劇烈顫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去。
顧塵一把按住它,神識傳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冷靜!衝動救不了它們!看清楚周圍的守衛!”
球形空間的周圍,站立著八台造型猙獰的機械守衛。它們不再是低階的機械刀兵,而是身高超過三丈、通體覆蓋著暗沉裝甲、手持巨大脈衝刃斧的【裂解者】重型機甲!它們的傳感器如同複眼般掃視著整個空間,冰冷的殺意鎖定著每一個培養槽,任何異常都會引來雷霆打擊。更遠處,還有四台懸浮的【淨化者】單位,其喇叭狀的能量發射器對準下方,顯然是用於鎮壓大規模騷動或清除威脅的。
強攻,幾乎不可能。一旦觸發警報,不僅救不了這些星輝之靈,他自己和身邊這隻也難逃一劫。
必須智取!
顧塵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大腦飛速運轉。他的目光掃過那些幽藍色的能量導管,又看向培養槽底部複雜的控製接口和能量鎖。
“能量供應……控製核心……或許可以從這裡入手。”他心中暗道。機械神國的係統雖然強大,但並非無懈可擊。他擁有萬物工坊的傳承,對機械造物有著獨特的理解,再加上創星之核碎片對能量的敏銳感知和一定程度上的“權限”……
一個計劃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
他示意星輝之靈保持絕對安靜,然後小心翼翼地沿著球形空間的邊緣陰影移動,避開守衛的視線,靠近了一處相對隱蔽的、連接著數根主要能量導管的控製節點。
節點被一個厚重的金屬麵板覆蓋,上麵閃爍著複雜的指示燈。顧塵將手掌輕輕按在麵板上,神識與星辰輝光混合著萬物工坊的解析靈光,如同最細微的探針,滲透進去。
刹那間,無數冰冷的數據流和能量路徑圖湧入他的感知。他“看”到了整個“搖籃”區域的能量流向:從峽穀深處的主能源核心抽取能量,經過轉化和加壓,通過這些導管注入培養槽,一方麵維持著星輝之靈的最低生命活性,另一方麵則強行抽取它們的本源星辰之力,輸送到另一個標記為“研究序列zk01”的區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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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找到了控製每一個培養槽能量鎖和生命維持係統的子程序接口。
“機會!”顧塵眼中精光一閃。他無法直接對抗整個基地的係統,但或許可以短暫地、局部地乾擾這個“搖籃”的控製!
他選中了距離他最近、也是狀態最差、似乎即將被抽乾本源的那幾個培養槽。他需要精確計算時機,在守衛巡邏間隙,同時切斷這幾個培養槽的能量抽取和生命維持,並瞬間打開它們的禁錮鎖!
但這需要時間,而且操作過程中不能有絲毫差錯,否則立刻會被係統檢測到異常。
他屏住呼吸,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對數據流的解析和模擬中,尋找著那稍縱即逝的機會。星輝之靈緊張地趴在他腳邊,連呼吸都幾乎停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巡邏的【裂解者】邁著沉重的步伐,從他們藏身之處前方走過,冰冷的傳感器紅光掃過地麵,最近時距離他們不足三尺!
顧塵紋絲不動,如同亙古存在的岩石。
就在【裂解者】轉身,將背部朝向他們的瞬間——
“就是現在!”
顧塵神識如電,操控著解析靈光,如同最靈巧的手指,瞬間切入控製節點的核心程序!
哢嚓!哢嚓!哢嚓!
三聲極其輕微的、幾乎被背景嗡鳴掩蓋的機括聲響起!距離顧塵最近的那三個培養槽,頂部的幽藍能量導管瞬間脫離,抽取停止!同時,培養槽的透明艙門悄無聲息地滑開!
這一連串操作在百分之一秒內完成!係統似乎檢測到了微小的能量波動,指示燈閃爍了一下,但還未等警報觸發,顧塵已經切斷了與節點的連接,重新將自身氣息徹底隱匿!
那三隻被釋放的星輝之靈,茫然地從開啟的培養槽中跌落出來,它們體內的星輝微弱到了極點,連站立都顯得困難。
巡邏的【裂解者】似乎察覺到了一絲異樣,猛地轉身,猩紅的傳感器掃向那片區域!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直安靜潛伏的星輝之靈動了!它猛地從陰影中竄出,周身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輝!它沒有攻擊,而是將自身那純淨的、充滿生機的星辰活性,如同溫暖的陽光般,籠罩向那三隻虛弱不堪的同類!
溫暖的星輝如同甘泉,注入那三隻星輝之靈近乎枯竭的身體。它們黯淡的軀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了一絲光澤,眼中的迷茫迅速被驚醒和求生欲取代!
然而,星輝之靈這爆發式的舉動,也徹底暴露了它們!
“警報!未授權生命活性爆發!隔離區出現異常!執行清除協議!”
冰冷的電子音瞬間響徹球形空間!八台【裂解者】重型機甲的脈衝刃斧同時亮起刺目的白光,龐大的身軀帶著碾碎一切的氣勢,朝著突然出現的四隻星輝之靈衝來!上方的四台【淨化者】也調整了方向,喇叭口開始彙聚毀滅性的能量!
“走!”
顧塵知道計劃敗露,不能再隱藏!他身影如同鬼魅般射出,瞬間出現在四隻星輝之靈前方,雙拳之上星輝與寂滅道痕交織,悍然迎向最先衝來的兩台【裂解者】!
轟!轟!
兩聲沉悶的巨響,能量衝擊波在球形空間內炸開!顧塵身形劇震,向後滑退數步,氣血翻湧。而那兩台【裂解者】也被他這蘊含了星辰偉力的一拳轟得倒退,胸口的裝甲出現了明顯的凹陷裂痕!
但更多的【裂解者】已經圍攏上來,【淨化者】的能量光束也即將發射!
情況危急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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