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演武場,今日儼然成了沸騰的海洋,其喧囂程度,比之報名日那場“人肉保齡球”慘案,有過之而無不及!巨大的青石擂台被臨時改造成了抽簽聖地,四周旌旗獵獵作響,如同打了雞血的舌頭,瘋狂舔舐著燥熱的空氣。空氣中彌漫著汗味、塵土味、廉價丹藥的怪味,以及……一種近乎實質化的、針對某個特定人物的、混合了強烈好奇、幸災樂禍、以及刻骨銘心怨念的“林野探測波”。
人山人海?不,是人山肉海!弟子們摩肩接踵,脖子伸得比丹頂鶴還長,腳尖踮得如同跳芭蕾,更有甚者爬上了周圍的古樹、房簷,甚至騎在了同伴的肩膀上,隻為搶占一個“vip觀猴席”。議論聲、口哨聲、起哄聲彙成一片混沌的噪音背景牆,嗡嗡作響,震得人耳膜發癢。
“來了嗎?來了嗎?”
“急啥!壓軸‘大戲’當然最後登場!”
“開盤了開盤了!賭林野第一輪滑鏟出局,還是滑鏟對手出局,或者……直接滑出擂台?”
“我賭他抽簽前先摔個狗吃屎!一賠二!”
“格局小了!我賭他抽簽筒都摸不到就被自己左腳絆右腳淘汰!一賠五!”
就在這片鼎沸的聲浪中,一個身影,如同被押赴刑場的囚徒,被一名管事師兄用兩根手指,極其嫌棄地捏著後衣領子,半拖半拽地領進了場。
正是林野!
他甫一露麵,整個演武場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嚨!
靜!
絕對的、落針可聞的死寂!連旌旗都仿佛忘記了飄動。
下一秒——
“轟!!!!!”
比剛才猛烈十倍的聲浪轟然爆發!如同積蓄萬年的火山一朝噴發!海嘯般的哄笑、尖叫、口哨、以及各種匪夷所思的怪叫聲直衝雲霄!屋頂的瓦片似乎都在簌簌發抖!
“臥槽!‘開路機’!活的!”
“快看他的眉毛!哈哈哈哈!‘陰陽眉’!昨天被雷劈了嗎?還是被食堂的灶火燎了?”
“嘖嘖,就是他!報名日一人乾翻幾十條好漢全靠摔)的傳奇人物!”
“狠人?屁!你看他那腿,走路還一瘸一拐呢!昨天摔的勁兒還沒過吧?”
“就是他!王鐵柱師兄現在還躺在醫館裡哼哼呢!‘讓’得好啊!一讓就讓進了vip病房!”
“噓!小聲!小心他一個‘戰術性滑倒’,把你撞成下一個王鐵柱!”
“開盤口!賭林野走到選手區要摔幾次!三次起賠!”
無數道目光,熾熱得如同正午的聚光鏡,齊刷刷聚焦在林野身上。其中,來自報名日“人肉通道”受害者們的目光最為犀利,如同淬了毒的鋼針,裹挾著實質般的憤怒、怨念、以及“小子,擂台上有你好看”的森然寒意,狠狠紮向他。林野感覺自己像一隻被釘在展示板上的昆蟲標本,背上爬滿了冰涼的螞蟻,頭皮陣陣發麻。膝蓋的舊傷,在這萬眾矚目的“關愛”下,也適時地、鑽心地疼了起來。
他努力想把脖子縮進並不存在的龜殼裡,身體僵硬得像一塊風乾的臘肉,被管事師兄不耐煩地推搡著,一步一挪,如同踩在燒紅的烙鐵上,艱難地、羞憤欲絕地朝著選手等候區最邊緣、最陰暗、最靠近垃圾桶的那個角落挪去。
終於,他成功抵達目的地,像一灘融化的泥巴,“滋溜”一下縮進了角落那個冰涼的石墩子後麵。他蜷縮成一團,雙手合十,緊閉著那隻飽經風霜的獨眼,嘴唇哆嗦著,開始了一場聲勢浩大、包羅萬象、但毫無章法的祈禱儀式:
“阿彌陀佛,無量天尊,昊天上帝,三清祖師在上!耶穌基督,真主安拉顯靈!玉皇大帝,王母娘娘,齊天大聖孫悟空!對了,還有土地公公灶王爺!甭管哪神仙,顯顯神通吧!弟子林野,不求大富大貴,不求長生不老,隻求一事——簽筒開眼!天道垂憐!祖宗保佑!千萬!千萬!千萬避開葉辰那個大冰塊啊!”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帶上了哭腔,虔誠得近乎卑微:“求求了!給我抽個軟柿子!要那種剛入門三天,連劍都拿不穩,走路打晃,風一吹就倒,被吼一聲就能嚇尿褲子的極品軟柿子!最好是隔壁老王家剛斷奶就送來修仙的那種!信男願……願一生吃素……呃,這個不行,窩頭還是要吃的!信男願貢獻點分您……分您……半成!對,半成!不能再多了!求求了!顯靈吧!不然我林野下輩子,下下輩子,都給您當牛做馬,天天掃廁所!”
他念得如此投入,如此悲壯,以至於完全沒注意到,腦海中那沉寂的係統界麵,那道熟悉的、如同乾涸血跡般的暗紅色裂紋,猛地劇烈一閃!仿佛某個沉睡的、以玩弄宿主為樂的混沌魔神,被他這番“虔誠”的禱告或者說,對某個名字的極致恐懼)徹底驚醒,慵懶地睜開了戲謔的獨眼。
【滴——!】
【檢測到宿主內心執念深重,嚴重違背‘隨緣’大道真諦!緣,妙不可言,豈可強求?請宿主立刻放下心中妄念,坦然接受命運的安排!要相信,你抽到的,就是最好的‘緣分’!強扭的瓜不甜?嗬,係統扭的瓜,管飽管撐死)!管夠管你死透)!限時:抽簽儀式結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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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獎勵:【緣分骰子】骨質,慘白,散發不詳氣息。兩個麵精心刻繪葉辰的q版冷臉,眼神死寂,栩栩如生,自帶嘲諷光環;其餘四個麵空白。物理特性:無論你從多高、以何種姿勢、在何種地麵水麵、岩漿麵除外)將其扔出,它永遠無法穩定站立,隻會骨碌碌瘋狂旋轉,最終必定有一個葉辰冷臉朝上,如同深淵凝視,無聲嘲諷你的徒勞掙紮)。】
【懲罰:強製綁定組隊!與宿主此刻心中最不想遇到之人葉辰)同吃、同住、同修煉三日非小比任務,強製執行。友情提示:請提前準備裹屍袋或定製冰棺)。】
林野如同被十萬伏特高壓電瞬間擊中,渾身汗毛倒豎,差點從石墩子上直接彈射起飛:“緣?緣分?!跟葉辰組隊三天?!同吃同住同修煉?!係統!你是嫌我命太長,還是覺得我死得不夠花樣百出?!這是要讓我體驗被做成冰雕、然後被參觀、最後被敲碎了當刨冰吃的終極死法嗎?!放下執念?放你個頭!那是執念嗎?那是刻在骨子裡的求生欲!是生物趨利避害的本能!是麵對絕對零度時的瑟瑟發抖!”
他腦海中瞬間閃過無數恐怖畫麵:清晨醒來,葉辰那張毫無表情的冰塊臉懸在自己床頭,寒氣直接把被窩凍成冰窖;一起吃飯,自己剛夾起半個窩頭,窩頭瞬間裹上晶瑩的冰殼,咬下去能崩掉大牙;一起修煉打坐,葉辰一個不滿的眼神掃過來,自己經脈裡的靈力瞬間凍結成冰棱子,戳得自己嗷嗷叫……這畫麵太美,美得林野膝蓋骨裂的舊傷都感覺不到了,隻剩下透心涼的絕望。
抽簽儀式在一位須發皆白、臉拉得比馬臉還長的長老主持下,終於開始了。兩位膀大腰圓的執事弟子,如同抬著上古凶獸的棺槨,神情肅穆、步履沉重地將一個巨大的古樸青銅鼎抬到了擂台中央。鼎內,數百枚大小一致、溫潤光潔的白色玉球靜靜躺著,每一枚都刻著代表命運的編號甲壹、甲貳、乙壹、乙貳……)。
唱簽長老清了清嗓子,那聲音如同生鏽的鋸子在拉扯朽木,刺耳又威嚴:“肅靜!抽簽開始!念到名字者,上台抽取你的命運之球!”
選手們按順序上台。每一次伸手探入鼎中,都牽動著台下無數人的心弦。抽到成名高手的,台下便是一片哀鴻遍野的歎息或幸災樂禍的哄笑;抽到名不見經傳弱雞的,則引來一片羨慕嫉妒恨的目光和酸溜溜的議論。氣氛緊張得如同拉滿的弓弦,每一次唱簽都像射出一支決定命運的箭。
林野的心,隨著一個個名字被念出,如同綁在過山車上,在絕望的深淵和渺茫的希望之間瘋狂俯衝、拉升。每當聽到“葉辰”的名字尚未被抽走,他的心就“咯噔”一下沉入穀底,冰冷的海水瞬間淹沒頭頂。他死死盯著那口青銅鼎,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仿佛要用意念給裡麵的玉球集體催眠,讓它們都變成刻著“軟柿子一號”、“軟柿子特供”、“軟到沒朋友”的吉祥編號。
時間一點點流逝,擂台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選手區的人越來越少,林野感覺自己的呼吸也越來越困難。終於,偌大的選手區,隻剩下他一個孤零零的身影,縮在角落,像被世界遺忘的垃圾。
“替補弟子——”唱簽長老那毫無感情的、如同喪鐘敲響的聲音,拖長了調子,清晰地回蕩在突然安靜下來的演武場上,“林——野!上台抽簽!”
“來了!正主來了!”
“開盤高潮!終極懸念揭曉!”
“廢話少說!賭他抽到誰?葉辰師兄!必須是葉辰師兄!這才叫天意弄人!”
“開盤!葉辰一招勝,賠率一賠零點零零零一!買一賠一銅板)林野爆冷勝,賠率一賠一千!搏一搏,窩頭變仙丹)買定離手!童叟無欺!”
“我押十個貢獻點!賭林野抽到葉辰!輸了就當喂狗!”
“我押五個銅板賭他抽不到!搏個冷門!萬一呢?”
林野深吸一口氣,感覺吸進去的不是空氣,而是混合了冰渣、辣椒粉和過期窩頭味的毒氣。他拖著那條仿佛灌了鉛、又像是被無形絲線牽扯著的不利索的腿,在全場山呼海嘯般的“鼓勵”聲中“加油啊開路機!”“滑出風采!”“看好你哦陰陽眉!”),一步一挪,如同奔赴屠宰場的待宰羔羊,悲壯地走上了擂台。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能聽到自己膝蓋骨在哀鳴,心肝脾肺腎在集體打顫。
他走到那口散發著幽幽青銅古意和濃濃不祥氣息的巨鼎前。鼎口深邃,仿佛連接著九幽地獄。冰冷的金屬氣息撲麵而來,讓他打了個寒噤。
“抽吧,小子,彆磨蹭。”唱簽長老不耐煩地催促,眼神裡寫滿了“趕緊抽完趕緊滾,彆耽誤大家看戲”。
林野閉上眼睛,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最後一絲卑微的、歇斯底裡的祈求,如同壓縮到極致的炸彈,狠狠塞進自己的靈魂深處,然後引爆:“軟柿子!軟柿子!軟柿子!軟柿子!軟柿子!軟——柿——子——!!!”這意念之強烈,幾乎要在他腦門上凝成“軟柿子”三個金光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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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顫抖著,如同帕金森晚期患者,伸出了那隻承載著“全村希望”的右手,探向那冰冷刺骨的鼎口。
係統,發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