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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向那株散發著柔和白霧的九轉還魂草，語氣越發懇切，甚至帶上了一絲哽咽努力憋出來的）：“掌櫃的！我觀您亦是草木得道，心性高潔！我急需此草一縷根須，隻為救治一位至親至愛、命懸一線的摯友！此乃救命之恩，功德無量！今日，我願以這本蘊含無上道德智慧的《真經》，換取您這仙草一縷根須！以經載道，以草救命！此等交易，非是買賣，實乃大善！是跨越種族的義舉！是照亮妖域的道德明燈！掌櫃的，還請成全！功德無量！善哉善哉！”
林野說完，感覺自己都快被自己這番“慷慨激昂”、“情深意切”的演說感動哭了。他偷偷瞄了一眼識海中的係統彈窗，希望看到“誠信值飆升”的提示。
老樹妖依舊沉默著，時間仿佛凝固了。他那樹皮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那雙深邃的眼眸，透過狹窄的縫隙，靜靜地、極其緩慢地打量著那本《弟子規》。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漫長，他才伸出兩根如同枯枝般的手指，動作慢得像是電影慢放，小心翼翼地拈起那本薄冊子。
他的手指拂過泛黃的封麵，動作輕柔得如同撫摸一片新生的嫩葉。然後，他用那乾枯的指尖，極其緩慢地、一頁一頁地翻開書頁。書頁發出輕微的“沙沙”聲，在寂靜的古樹下顯得格外清晰。
翻動了幾頁，老樹妖的動作停住了。他那乾澀如同樹皮摩擦的聲音，再次極其緩慢地響起，一字一頓，仿佛每個字都在嘴裡咀嚼了許久才吐出來：
“親…有…疾…藥…先…嘗……”
他抬起眼皮，那兩道幽深的目光投向林野，帶著一絲純粹的、探尋的困惑：“這…句…意思…是…你…爹…病…了…你…得…先…替…他…試…藥…？”
林野臉上的悲壯和神聖瞬間僵住：“呃…這個…主要是表達一種孝心…一種態度…”
老樹妖仿佛沒聽到他的解釋，目光又落回書頁，手指慢慢劃過下一行：“…晝…夜…侍…不…離…床…”
他再次抬頭，看向林野那條空蕩蕩的袖管和蠟黃的臉，眼中的困惑更深了，語速似乎都因為思考而快了一點點相對而言）：“…還…要…日…夜…守…著…拉…屎…撒…尿…都…得…管…？”
老樹妖的目光在林野的斷臂處和虛弱的氣色上停留片刻，緩緩搖頭，語氣裡帶著一種近乎憐憫的肯定：“你…這…身…體…自…身…難…保…如…何…侍…疾…？”
他極其緩慢地將那本《弟子規》合上，又極其緩慢地將其推回到林野麵前的石板上。最後，他抬起那如同枯枝般的手指，指了指林野，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大概是心口的位置），用那乾澀的聲音，無比清晰地、一字一頓地做出了最終判決：
“…不…誠…。”
轟！林野感覺一道無形的驚雷劈在了自己的天靈蓋上！識海中，蘿莉係統的金色彈窗帶著刺耳的警報音瘋狂閃爍：
【叮！忽悠失敗！‘誠信’值10！】
【天打雷劈迷你版）蓄力進度：80！警告！警告！】
【配圖：q版林野頭頂的烏雲膨脹了一倍，裡麵電蛇狂舞，滋滋作響，眼看就要劈下！】
“不誠”二字如同重錘，砸得林野頭暈眼花，肝膽俱裂！眼看頭頂那朵看不見的雷雲就要落下，死亡的恐懼和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壓倒了一切！什麼任務！什麼商譽！什麼道德明燈！統統見鬼去吧！活下去才是硬道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林野的眼角餘光瞥見自己腰間那還在微微蠕動的破儲物袋。一個瘋狂到極點、但也可能是唯一能製造混亂、趁機逃脫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掌櫃的！且慢！”林野猛地一聲大喝，聲音因為極度的緊張和豁出去的決心而顯得有些變調。他那唯一完好的左手，快如閃電般再次探入破儲物袋！這一次，他沒有掏蘑菇，也沒有掏喇叭，而是摸出了一顆剛剛在逃離豪豬領地、等待嘯月適應“思考棒”的空隙，用剛剛煉化蘑菇毒積攢的那點微弱混沌能量，混合著儲物袋裡一些焦黑的藥渣、殘餘的毒蘑菇粉末、甚至還有一點點之前排出的彩色毒素殘留物，胡亂捏成的丸子！
這顆丸子約有龍眼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油膩的焦黑色，表麵坑坑窪窪，還沾著點可疑的彩色斑點。它被林野用混沌能量強行壓縮過，顯得異常沉重結實，散發著一股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焦糊、腐敗和某種難以言喻的腥臊氣息。
林野將這顆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賣相極其惡心的丸子高高舉起，臉上瞬間切換成一種睥睨天下、仿佛手握絕世神丹的傲然表情，聲音洪亮，充滿了蠱惑力或者說破罐子破摔的瘋狂）：
“掌櫃的！您看不上《真經》，是您不識貨！但此物！您可看好了！”他故意頓了頓，吸引老樹妖那緩慢移動的視線，“此乃我師門不傳之秘！耗儘無數天材地寶，於混沌初開、陰陽交泰之地，曆經九千九百九十九年方煉成的‘混沌霹靂無敵大還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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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信口胡謅，一邊小心翼翼地調動體內最後一絲混沌能量，悄悄注入這顆“丹藥”內部，激活裡麵那些不安分的成分。
“此丹奪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機！”林野唾沫橫飛，語速快得如同連珠炮，“元嬰老怪吃了，立地飛升不敢說，原地蹦三蹦，延壽三千年那是板上釘釘！重傷垂死？一口下去，生龍活虎！魂飛魄散？隻要還有一絲殘魂，此丹也能給你從幽冥地府拽回來！實乃居家旅行、殺人越貨…呃不對，救死扶傷、逆天改命之無上神品！”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老樹妖，語氣帶著一種“你賺大了”的急切：“今日，看在與掌櫃的有緣，又急需還魂草救命的份上！我林野，豁出去了！就用這顆無價的神丹，換您這整株九轉還魂草！童叟無欺！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了！”
話音未落，林野根本不給老樹妖任何反應和質疑的時間主要是怕雷劈下來）！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左手猛地向前一遞，那顆焦黑的“混沌霹靂無敵大還丹”如同燙手山芋般，直接塞進了老樹妖那剛剛因為困惑而微微張開的、如同樹洞般的嘴巴裡！
同時，他的右手雖然斷臂處還疼）快如閃電地伸出，目標直指那株玉白色的九轉還魂草！他不敢貪心去拔整株，隻求能揪下哪怕一根最細小的根須！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那溫潤如玉的葉片邊緣時，老樹妖那樹皮般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一絲驚愕和震怒！他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抬起，帶著一股沛然的妖力，後發先至，精準無比地捏住了九轉還魂草最邊緣、最小、最不起眼的那一片葉子！
“嗤啦！”一聲輕微的脆響。老樹妖的手指如同最鋒利的刻刀，瞬間將那枚小小的玉葉齊根掐斷！而林野的手指，隻來得及擦過葉片的邊緣，連一絲草屑都沒碰到！
林野的心瞬間沉到穀底！完了！隻拿到最小一片葉子？這夠救誰？！但他此刻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頭頂那無形的死亡雷雲帶來的壓迫感幾乎讓他窒息！他一把抓過老樹妖指尖捏著的那枚還帶著瑩潤光澤、隻有指甲蓋大小的玉白色葉片，入手溫涼，一股精純的生命氣息瞬間湧入掌心。
“交易完成！貨訖兩清！多謝掌櫃的！告辭！”林野幾乎是吼出來的，語速快得如同爆豆！話音未落，他另一隻手已經死死拽住旁邊還在目瞪口呆看著那顆“神丹”去向的嘯月，用儘吃奶的力氣，腳下如同裝了彈簧，轉身就朝著人最多的妖群方向亡命狂奔！
“師…師父！丹！神丹！”嘯月被他拽得一個趔趄，嘴裡叼著的煙卷都掉了，還不忘回頭看向老樹妖。
老樹妖此刻的表情極其精彩。他那張千年不變的樹皮臉，因為嘴裡被強行塞入異物而扭曲著，眼神中充滿了被愚弄的暴怒和一絲對口中那“神丹”的驚疑不定！他下意識地合攏了嘴巴。
“咕咚。”那顆焦黑油膩的“混沌霹靂無敵大還丹”，被咽了下去。
時間仿佛停滯了半秒。
老樹妖猛地瞪大了那雙一直耷拉著的眼睛！渾濁的眼珠瞬間充滿了血絲！他那如同樹皮般的灰褐色臉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紅、發紫、最後變得如同燒紅的烙鐵！
“唔…！！！”一聲沉悶到極點、仿佛從九幽地獄擠出來的、混合著極致痛苦和滔天憤怒的嗚咽從他喉嚨深處爆發！
緊接著——“轟隆！！！！！”一聲遠比之前林野用嘲諷喇叭製造的噪音更加沉悶、更加恐怖、仿佛地脈炸裂般的巨響，猛地從老樹妖佝僂的腹腔內爆發出來！
不是爆炸！是爆發！
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其萬一的、濃稠到如同實質的、墨綠色的、散發著毀天滅地惡臭的濃煙，如同被壓抑了萬年的火山熔岩，猛地從老樹妖的口鼻、甚至耳朵眼裡狂暴地噴湧而出！
這惡臭，是天地間所有汙穢的集合體！
是億萬年腐爛沼澤最核心的淤泥被烈日暴曬蒸騰出的毒瘴！
是堆積如山的陳年垃圾在盛夏高溫下發酵膨脹後炸開的汁液！
是千萬隻臭鼬在密閉空間裡同時釋放終極奧義的濃縮精華！
還混合著焦糊的毛發、腐敗的蛋白質、劇毒的蘑菇孢子、以及林野之前腸道內殘留的彩色毒素精華！
墨綠色的惡臭煙雲如同擁有生命的魔怪，瞬間膨脹、擴散！其速度之快，範圍之廣，遠超想象！眨眼之間，就將老樹妖整個攤位連同周圍十幾丈的範圍徹底吞沒！並且還在以驚人的速度向整個妖市蔓延！
“呃啊——！！！”
“嘔——！！咳咳咳！！”
“我的眼睛！我的鼻子！救命！！”
“什麼…嘔…什麼毒！…嘔…快跑！”
“誰他媽在妖市放毒氣彈？！嘔——！！”
恐怖的臭雲所過之處，如同末日降臨！被籠罩的妖族們瞬間遭受了毀滅性的打擊！距離最近的幾個攤位首當其衝。賣人骨法器的骷髏攤主，眼眶裡的魂火如同風中殘燭般瘋狂搖曳，它那白森森的骨架劇烈顫抖，發出“咯咯咯”的碰撞聲，下一秒，構成它身軀的骨骼竟然“嘩啦”一聲散架了！各種腿骨、臂骨、顱骨滾落一地，那根會吆喝的臂骨掉在地上，還在微弱地發出：“…臭…死…骨…頭…了…嘔…”的斷斷續續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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賣毒液香水的巨大毒蛙，正鼓著腮幫子準備調製新品，被這墨綠臭雲當頭罩下，它那斑斕的皮膚瞬間失去了光澤，如同被潑了濃硫酸般滋滋作響！它巨大的眼睛翻白，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噗通”一下直挺挺地栽倒在地，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徹底昏死過去。它攤位上那些五顏六色的琉璃瓶，在臭氣的侵蝕下，“劈裡啪啦”地自動爆裂開來，各種毒液混合著臭氣，形成了更加致命和惡心的混合物。
最慘的是賣油炸蜈蚣串的螳螂妖。它那巨大的石臼油鍋被翻滾擴散的臭雲掀翻！滾燙的、冒著氣泡的黑油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澆在旁邊的幾個攤位上！“轟！”的一聲，慘綠色的妖火瞬間被點燃！被黑油澆中的“活蛹刺身”攤位上，那些雪白肥碩的蟲蛹在高溫下瘋狂扭動、爆裂，濺射出粘稠的白色漿液！被點燃的獸皮、骨頭、以及各種易燃的貨物，瞬間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衝天，黑煙滾滾，混合著那無孔不入的墨綠惡臭，形成了一副真正的地獄繪卷！
整個妖市徹底炸鍋了！哭喊聲、慘叫聲、嘔吐聲、怒罵聲、東西倒塌碎裂聲、火焰燃燒的劈啪聲……各種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恐怖的聲浪海洋。無數妖族如同沒頭蒼蠅般在惡臭和濃煙中狼奔豕突，互相踩踏，隻為逃離這片突然降臨的死亡毒氣區！場麵混亂到了極點！
而造成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野，正死死攥著那枚溫潤如玉、此刻卻顯得如此渺小的九轉還魂草葉，拖著同樣被臭氣熏得眼淚鼻涕橫流、但臉上卻洋溢著一種發現了新大陸般極度興奮的嘯月，在混亂不堪、臭氣熏天、鬼哭狼嚎的妖群中亡命奔逃！
“咳咳咳…嘔…”嘯月被臭氣熏得小臉發綠，一邊劇烈咳嗽乾嘔，一邊卻忍不住回頭看向那如同魔怪般翻滾膨脹的墨綠臭雲中心，還有那衝天而起的火光，以及其中影影綽綽、痛苦翻滾的妖影。他的碧綠狼眼裡沒有恐懼，反而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刺激和…崇拜？！
他猛地扭回頭，看向身邊狼狽不堪、如同喪家之犬的林野，那眼神亮得驚人，仿佛看到了偶像！
“哈哈哈哈！師父！！”嘯月突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大笑，聲音在混亂的噪音中依舊穿透力十足，“夠無恥！夠缺德！夠刺激！這招太厲害了！叫什麼名堂？‘混沌屁遁丹’嗎？我要學！師父你一定要教我！這比燙頭帶勁一萬倍！哈哈哈哈！”
林野被他笑得頭皮發麻，腳下跑得更快了。他感覺自己不是在收徒，是在培養一個未來的妖族混世魔王！妖王的追殺令概率怕是又要暴漲了！
就在他們即將衝出這片混亂區域時，那翻滾的、濃鬱的墨綠臭雲深處，猛地傳出一聲穿透所有噪音、蘊含著滔天怨毒和無儘殺意的蒼老咆哮！那聲音如同千萬根腐朽的木頭在摩擦，嘶啞、刺耳，帶著一種源自亙古的憤怒，清晰地烙印在每一個奔逃妖族的靈魂深處：
“人…族…小…賊…林…野——！！！”
“老…夫…記…住…你…的…臭…味…了——！！！”
“天…涯…海…角…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這怨毒的詛咒如同跗骨之蛆，緊緊追隨著林野狂奔的背影。
嘯月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依舊興奮地追問：“師…師父！聽到沒？他記住你了！哈哈哈，出名了！咱們下一步去哪兒搞事？再炸幾個攤子？”
林野攥著掌心那枚微弱的、溫涼的還魂草葉，感受著它散發出的微弱生機，再看看身邊這個被自己徹底帶歪、正沉浸在“混沌屁遁”威力的興奮中的妖王世子，以及腰間儲物袋裡又開始不安分蠕動的毒蘑菇……
他抬頭望向妖林深處那更加幽暗、更加未知的方向，隻覺得一陣肝疼腎疼渾身疼。
妖域求生路，道阻且漫長。這坑爹的旅程，似乎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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