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高空中那幾艘飛舟,甲板上都傳來幾聲清晰的、法器脫手墜地的哐當聲。
那如山嶽般的上古戰魂,巨大的白骨頭顱,又極其明顯地、極其緩慢地……歪向了另一邊。
轟隆隆…頸骨摩擦的悶響如同悶雷。
兩輪血日般的巨大眼眸,死死盯著林野手中那血淋淋的“食材”,又看看林野那張諂媚到扭曲的綠臉,再看看他腳下暈厥的銀狼,最後,目光落回林野比劃的、那極其抽象的“燒烤”動作上。
血焰在它巨大的頭顱周圍劇烈地升騰、扭曲,仿佛它的“思維”正在經曆一場前所未有的、劇烈無比的風暴。無數的畫麵碎片在血焰中明滅:茹毛飲血…篝火上的獸肉…鼎鑊烹煮…從未有過如此“精致”的進食方式…也從未有人膽敢在它麵前如此…“輕佻”地談論食物!
“燒…烤?”那個沉悶、遲緩、充滿無儘困惑的靈魂之音,再次在林野識海直接炸響,如同洪鐘大呂。這一次,疑問的意念更加強烈,甚至帶著一絲被冒犯的不解和……好奇?
隨著這聲靈魂疑問的發出,戰魂頭顱周圍沸騰的血焰猛地一滯,緊接著,竟開始劇烈地扭曲、變形!在無數道呆滯目光的注視下,那粘稠的暗紅血焰,竟然硬生生地、極其笨拙地在戰魂巨大頭顱的前方,勾勒出了一個…東西的輪廓!
那是一個極其簡陋、線條歪扭的架子,由幾根粗大的血焰“棍子”支棱著。架子上方,還懸浮著幾串用血焰模擬的、大小不一、形狀極其抽象的“肉塊”虛影!甚至,在架子下方,還有一團小小的、跳動的血焰,模擬著“炭火”!
這由純粹戾氣和血焰構成的、充滿了上古蠻荒抽象派風格的“燒烤架”虛影,僅僅維持了不到一息,便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噗嗤一聲,徹底潰散,化作漫天飄零的血色火星,簌簌落下。
戰魂那巨大的白骨頭顱,似乎極其“人性化”地頓住了。兩輪血日般的眼眸中,困惑的血光幾乎要凝成實質。它似乎無法理解,自己為何會“想象”出如此“軟弱”而無用的東西。這完全違背了它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唯有戰鬥與毀滅的至高法則!
“……”整個戰場,陷入了更深層次的死寂。所有修士,包括那些金丹老祖和魔道巨擘,都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上古殺神…在…試圖理解燒烤?還失敗了?這畫麵帶來的荒誕衝擊力,絲毫不亞於之前那毀天滅地的魔音!
“對對對!前輩!您天賦異稟!無師自通!一點就透!剛才那個架子就很有神韻!”林野卻如同打了雞血,無視了那潰散的虛影,反而像是看到了莫大的希望,激動得手舞足蹈,唾沫橫飛,“就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火候和手法!您看我的!”
他知道機會稍縱即逝!這老古董明顯被“燒烤”這個從未接觸過的概念搞得cpu雖然它肯定沒有)過載了!必須趁熱打鐵!
林野的目光如同探照燈般掃過高台。陣眼塌了,水晶柱碎了,但之前強行激發能量時融化的岩石和金屬碎片還在,地麵一片狼藉,溫度極高。他眼尖地發現一塊被能量熔鑄過、邊緣相對平整、還散發著暗紅餘熱的巨大暗紫色水晶殘片!旁邊還散落著幾塊被炸碎的、邊緣鋒利的金屬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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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助我也!天然烤盤!”林野怪叫一聲,強忍著燙手的溫度,手腳並用地撲過去,duang一下利用果凍身體的彈力,將那塊足有門板大小、微微下陷的滾燙水晶殘片拖到了相對平整的位置。接著,他又飛快地撿起幾塊扭曲但還算結實的金屬碎片,手腳麻利地在水晶殘片邊緣duangduang幾下,利用殘餘的高溫和蠻力,將其粗暴地拗成支架,將水晶片穩穩架起!
一個散發著暗紅微光、熱氣蒸騰的“水晶烤盤”,瞬間成型!
“燃料?遍地都是!”林野目光掃過戰場,那些被魔火點燃尚未熄滅的屍體、散落的破碎符籙殘渣、甚至一些魔修屍體上殘留的、帶著陰燃火苗的裝備碎片……都是絕佳的“炭火”來源!他像隻敏捷的土撥鼠,在陣台上躥下跳,duang來duang去,利用彈跳和翻滾,飛快地收集著這些“燃料”,一股腦地塞到水晶烤盤下方。
嗤啦——!火焰遇到殘留的油脂和魔氣,瞬間升騰起藍綠色的詭異火苗,混合著黑煙,散發出難以形容的、混合著焦臭、肉香和硫磺味的古怪氣息。
“食材!新鮮食材!現切現烤!”林野吼叫著,動作快如閃電。他一把抓起剛才切下的那條魔修大腿肉,用逆鱗殘劍嗤啦幾下,將其分割成幾大塊相對“規整”的厚片。又抓起那對正道腰子,手起劍落,唰唰幾下,改上花刀雖然歪歪扭扭)。他甚至沒忘了暈倒的嘯月,從它油光水滑的尾巴尖上,“借”了一小撮看起來最乾淨蓬鬆的銀毛——權當天然刷子!
“油?戰場稀缺?不存在的!”林野的目光又瞄向了旁邊一具剛被震死不久、體型肥碩的魔化野豬屍體。他衝過去,duang地一腳踹開礙事的甲胄,逆鱗殘劍精準地捅進肥厚的皮下脂肪層,手腕一剜一挑!一大塊晶瑩剔透、顫顫巍巍的肥厚脂肪被挑了出來,啪嘰一聲甩在了滾燙的水晶烤盤邊緣!
滋滋滋——!!!滾燙的暗紫水晶瞬間將脂肪融化,清澈透亮的豬油如同溪流般蔓延開來,浸潤了“烤盤”表麵,濃鬱的油脂焦香瞬間升騰而起,霸道地壓過了戰場上的硝煙和血腥!
林野用那撮銀狼毛蘸了滾燙的豬油,如同一個真正的燒烤宗師自封的),動作帶著一種豁出去的、神經質的流暢感,開始在那幾塊厚實的魔修大腿肉片上“刷油”!油花接觸到滾燙的晶石表麵,發出更加劇烈的滋滋爆響,濃鬱的肉香混合著油脂的焦香,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瞬間炸開!白色的煙氣嫋嫋升起。
“調味!戰場限定版!”林野一邊刷油,一邊從自己那破爛的衣襟裡、腰間油布包的夾層中,飛快地掏出幾個小小的、沾著血泥的油紙包——孜然粉!辣椒麵!鹽巴!甚至還有一小包碾碎的花椒!這是他之前搜刮戰場時,從某個疑似廚子出身的倒黴修士身上摸來的“戰略物資”,一直當寶貝藏著,沒想到此刻派上驚天用場!
他手指翻飛,如同天女散花撒鹽哥附體),將孜然、辣椒麵、鹽巴的混合物,豪放地、不要錢似的灑向滋滋作響、顏色開始變得金黃的肉片!辛辣、鹹香、混合著霸道的孜然氣息,如同無形的攻城錘,狠狠地撞進每一個聞到的人的鼻腔!
“還有這個!靈魂蘸料!”林野吼著,變戲法似的又從懷裡摸出一個沾著泥巴的小陶罐,裡麵是半罐子渾濁發黑、散發著濃烈酒糟酸腐味的粘稠液體——這是他從一個被打翻的輜重車裡搶救出來的“酒糟腐乳”!他舀出一勺,直接淋在一塊烤得邊緣微焦的腰子花刀上!
滋——!一股更加複雜、難以言喻的、混合著酒香、酵酸和蛋白質焦化後的奇異濃香,轟然爆發!
魔性的肉香!霸道的孜然辣椒香!奇異的酒糟腐乳香!三種戰場從未有過的、極具侵略性的香味,如同三股狂暴的颶風,以高台為中心,蠻橫無比地撕開了硝煙、血腥和洪荒鐵鏽味的封鎖,席卷了整個碎骨峽!
咕咚…咕咚…咕咚…這一次,吞咽口水的聲音,不再是個例。如同瘟疫般在死寂的戰場上蔓延開來。從跪著的低級修士,到勉強支撐的築基修士,再到那些高高在上的金丹老祖和魔道巨擘!無數道目光,不受控製地、死死地盯住了高台上那冒著熱氣、滋滋作響、香氣四溢的“水晶烤盤”!那金黃的肉片,那淋著黑色醬料的腰花……在洪荒戰魂的恐怖威壓和屍山血海的背景板下,形成了一種荒誕到極致、卻又充滿致命誘惑力的畫麵!
就連那如山嶽般矗立的上古戰魂,巨大的白骨頭顱也微微前傾。那兩輪瘋狂跳動的血日,死死地聚焦在水晶烤盤上,聚焦在那幾塊翻滾著、滴落著滾燙油脂的金黃肉片上。它頭顱周圍的血焰,不再狂暴升騰,反而如同被吸引的流螢,微微向烤盤的方向飄動。那股純粹毀滅的戰意,似乎都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凝滯?
“前——輩——!趁熱!嘗嘗鮮!”林野用逆鱗殘劍當燒烤叉,極其“恭敬”地挑起一塊烤得外焦裡嫩、滋滋冒油、裹滿了孜然辣椒的魔修大腿肉片,高高舉起,對著戰魂的方向,用儘全身力氣,發出了他燒烤外交的最強音!臉上那諂媚的笑容,在蒸騰的熱氣和背後如山嶽的恐怖陰影下,顯得既滑稽又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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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就在這香氣彌漫、無數口水聲吞咽、戰魂注意力被牢牢吸引的詭異時刻,林野識海深處,異變突生!
那一直懸浮在識海中央,勉強維持著光幕形態、記錄著【陽光彩虹小白馬魔改版)】歌詞和微弱能量流動的係統界麵,如同被投入了一顆超級炸彈!
嗡——!!!刺眼的、毫無規則的、混雜著慘綠、猩紅與混沌灰芒的狂暴亂碼,瞬間如同決堤的洪流,瘋狂地衝刷了整個光幕!原本清晰簡潔的界麵,如同被無數隻無形的手瘋狂撕扯、塗抹、覆蓋!代表係統意誌的那個模糊蘿莉虛影,在亂碼洪流中發出一聲尖銳到撕裂靈魂的電子悲鳴:
【警告!!!警告!!!檢測到…滋滋…超高能級…上古…單位…精神波動…】
【數據…溢出…滋啦——!!!】
【核心協議…紊亂…邏輯…崩潰…滋滋滋…無法解析…目標…能量…構成…】
【錯誤!錯誤!錯誤!…權限…丟失…滋滋滋…】
【係——統——過——載——!!!】
伴隨著最後一聲拖長的、如同垂死掙紮的電子雜音,整個係統光幕猛地爆發出最後一片刺目的白光,隨即徹底黯淡、破碎!化作無數黯淡的、如同死去的螢火蟲般的數據碎片,在識海深處飄零、湮滅!
那個陪伴折磨)了林野許久的、不靠譜的、強行正能量的係統,在這上古戰魂無意識散逸出的、一絲絲精純古老到極致的洪荒戾氣衝擊下,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瞬間——死機!崩潰!徹底下線!
林野隻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眼前一黑,七竅同時溢出鮮血,身體duang地一下向後彈去,差點一頭栽進自己剛搭好的“篝火”裡。識海像是被徹底清空、格式化,前所未有的“清淨”感傳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巨大的、無所適從的空虛和……一絲詭異的輕鬆?
【哈哈哈哈!礙事的破爛!終於沒了!天助我也!】心魔那刺耳癲狂的尖嘯,如同魔音灌腦,瞬間填補了係統崩潰後的空白!暗紅的裂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蔓延,幾乎要覆蓋林野識海的每一個角落!【清淨了!太清淨了!這老古董的戾氣!精純!古老!大補!快!林野!彆管那破肉了!敞開識海!讓我吞了它!隻要一絲!一絲就夠了!吞了它,這具身體就是我的!帶你去殺!去戰!去把這天地都燒成灰燼!這可比那破係統的正能量帶勁一萬倍!快啊——!!!】
心魔的蠱惑帶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如同毒蛇纏繞上靈魂。林野甩了甩嗡嗡作響的腦袋,強行壓下識海翻騰的劇痛和心魔的尖叫。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視線模糊地看向那巨大的戰魂。
那如山嶽般的上古戰魂,巨大的白骨頭顱微微低垂,燃燒的血日之眸,穿透嫋嫋升騰、散發著奇異肉香的白煙,牢牢地鎖定在林野身上——更準確地說,是鎖定在林野手中那串高高舉起、滋滋冒油、散發著致命誘惑力的烤肉上。
戰魂似乎完全無視了林野七竅流血的慘狀,也忽略了下方戰場那無數道混雜著恐懼、渴望、呆滯的目光。它那純粹而古老的意誌,此刻似乎被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的衝動所占據——一種超越了戰鬥與毀滅本能的、來自生命最底層的原始渴望。
巨大的骨爪,緩緩抬起。那由暗金碎甲包裹、燃燒著粘稠血焰的指骨,如同崩塌的山峰,指向高台上渺小的林野,指向那串在陽光下閃爍著油光的烤肉。
空間仿佛在這一指下凝固、碎裂。高台邊緣本就搖搖欲墜的岩石,無聲無息地化為齏粉,簌簌落下。
一個沉悶、遲緩、帶著金屬摩擦質感,卻又蘊含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笨拙”的疑問音節,如同九天落雷,碾過寂靜的峽穀,清晰地炸響在每一個生靈的耳畔與靈魂深處:
“香…何…物?”這聲音不大,卻壓過了心魔的尖叫,壓過了識海的嗡鳴,清晰地烙印在林野的感知裡。
林野拄著逆鱗殘劍,穩住duangduang亂彈的身體。嘴角的血跡未乾,識海中心魔還在瘋狂蹦迪尖叫,係統崩潰的碎片如同冰雨落下。他抬起頭,迎著那兩輪如同血獄深淵般的巨大眼窩,臉上那混合著諂媚、絕望和豁出去的神經質笑容,在嫋嫋肉香的煙霧中,緩緩綻放。
他掂了掂手中滾燙的烤串,油脂滴落在暗紫水晶上,滋啦作響,爆起更濃烈的香氣。
“前輩,”林野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這東西,叫‘香’!是用孜然、辣椒、鹽巴,還有這戰場上的血與火,烤出來的滋味!”
他手腕一翻,將烤串上那塊最肥美、烤得最是外焦裡嫩、邊緣帶著迷人焦褐色的魔修大腿肉,狠狠一口咬下!
哢嚓!酥脆的表皮碎裂聲,在死寂的峽穀中,清脆得如同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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