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手腕被那隻半透明的手攥得生疼,骨頭縫裡像是塞進了一把正在轉動的鑰匙。他沒時間罵娘,也沒空思考這手到底是不是塔主麵試官,眼下最要緊的是——彆被拖進那個門縫裡當試用裝。
他反手抽出斬雷刀,刀刃一轉,直接紮進自己左肩。血噴出來的時候,他腦子裡那股被吸走的輕飄感戛然而止。
“疼就對了,說明我還活著。”他咬著牙,把刀往地上一插。
九龍虛影順著刀身炸開,金紋如鎖鏈纏上那隻虛手。倒懸的星力仿佛找到了泄洪口,猛地一震,將那手臂硬生生扯了回去。塔影之門“砰”地閉合,地麵裂縫裡的銀氣卻沒消,反而順著刀柄往上爬,像在認親。
頭頂的星空依舊倒掛,北鬥滑到了南天,月亮歪在地平線底下,像是誰把天幕拿去洗脫了水。
“這天氣,得是哪個神仙洗衣機沒甩乾。”方浩抹了把臉,喘得像跑了三千裡山路的驢。
掌門台下亂成一鍋粥。楚輕狂捂著眼睛直跳腳,說是天象太亮,天眼被閃成了散光;黑貓蹲在鼎上甩尾巴,嘴裡嘀咕著“再這麼照下去,本大爺的毛都要褪色了”;陸小舟則抱著他的翡翠白菜根部直喊“彆長了彆長了”,可那菜根就跟聽到了衝鋒號似的,還在往外冒新芽。
方浩低頭看了眼斬雷刀,刀尖插著的地方,銀氣凝成一條細線,直通地底。他忽然想起什麼,從懷裡摸出一塊鏽鐵、半片貝殼、幾粒鬆子,還有一張皺巴巴的符紙——全是這些年簽到得來的“廢品”。
“係統出品,絕不坑爹。”他喃喃一句,把這些玩意兒全扔進了刀尖裂開的縫隙裡。
轟!
地麵震動,齒輪輪廓緩緩浮現,一圈套一圈,像是有人在地下埋了座老式鐘表。可齒輪剛成型,就卡住了,中間缺了個口,形狀眼熟得很。
方浩摸了摸腰間,那把在雷劫中浮現的鑰匙還在。他剛要掏出來,眼角忽然瞥見一道血影從殘煙中撲來。
“你逃不掉!”血衣尊者的聲音沙啞得像磨刀石,“三千具無垢之體隻差最後一步,你的鑰匙,歸我了!”
方浩沒動。
他站在原地,看著那血影直撲自己手腕,指尖幾乎觸到鑰匙的瞬間——
天上倒懸的星光,忽然一凝。
一道光柱從九洲方向衝天而起,正好九道,分彆落在不同的禁地之上。光柱與空中倒轉的星位一一對應,而陸小舟腳下的翡翠白菜根係,竟在地麵自動排列成九宮格狀,每根須都對準一處光柱方位。
墨鴉不知何時站到了陣眼邊上,抬起手,輕輕敲了三下。
咚、咚、咚。
九宮圖亮了一下,九道光柱同步閃爍。
“原來敲三下不是防手滑,是啟動密碼?”方浩咧嘴一笑,終於把鑰匙從腰間抽了出來。
血衣尊者的手指剛碰到鑰匙邊緣,倒懸的星光驟然聚焦,全數壓在他身上。他整個人像被無形的絞盤扯住,血氣逆流,皮膚寸寸龜裂。
“你……你以為……我圖的是你的肉身?”他嘶吼著,聲音裡竟帶了點笑,“錯了……他要的從來不是軀體……”
話沒說完,人就炸了。
一滴血珠沒來得及蒸發,順著地縫滲了進去,消失在齒輪陣深處。
鑰匙落入缺口的刹那,整個陣法轟然運轉。青銅鼎嗡鳴不止,鼎內傳來一陣類似老式收音機調頻的雜音,緊接著,一段斷斷續續的旋律響了起來——像是誰在用鐵錘敲打銅鐘,節奏古怪,卻讓墨鴉的手指不自覺跟著敲了三下。
“這調子……熟。”他嘀咕。
地底的齒輪越轉越快,九宮圖與九洲光柱完全同步。方浩站在陣心,感覺體內那道龍紋不再灼燒,反而緩緩沉入心口的漩渦,像是終於找到了插座。
他抬頭看天。
星鬥沒動,但那股“倒放”的錯亂感消失了。天空像一塊被重新校準的屏幕,靜止中透著詭異的秩序。
“樞紐重啟?”他喃喃,“這係統連ifi都能連上了?”
香爐突然“叮”了一聲,跟燒開的水壺似的。
【檢測到九宮星圖激活,天地樞紐進入待命狀態,是否嘗試同步簽到塔坐標?】
方浩正要說話,忽然覺得腳底一涼。
低頭一看,地縫裡的銀氣不知何時纏上了他的鞋底,正順著褲腿往上爬。更奇怪的是,他腰間的鑰匙,竟然微微發燙,像是在……回應什麼。
他還沒來得及動,耳邊傳來蒼梧子含糊的聲音:“彆答應,那坐標……不是咱們的。”
“不是咱們的?”方浩皺眉,“那是誰的?”
“你簽到第一年,係統送過一塊黑鐵,你說是廢料,扔進爐子煉了三天。”蒼梧子頓了頓,“其實……那是塔的另一把鑰匙。”
方浩愣住。
“現在,它在誰手裡?”
“楚輕狂。”蒼梧子聲音越來越輕,“他說要拿去換燒烤蛟龍肉的那天,我就覺得不對勁……那肉,太香了。”
方浩猛地扭頭看向山門方向。
楚輕狂正背對著眾人,一手拎著串還在冒油的肉,一手把一塊黑鐵塞進懷裡,嘴裡還嚼著什麼,含糊道:“這醬料……絕了。”
方浩張了張嘴,剛要喊,忽然覺得心口一緊。
龍紋在跳。
鑰匙在燙。
地底的齒輪發出一聲輕微的“哢噠”,像是有人在遠處,擰動了開關。
楚輕狂轉身,衝他揚了揚手裡的肉串:“喂,要不要來一串?新配方,加了點……特彆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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