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砸在龍魂鱗片上,長出了一小片青苔。龍魂抖了抖身子,像是嫌臟。方浩也不惱,反手從懷裡摸出一塊黑乎乎的肉乾,扔進嘴裡嚼了兩下,含糊道:“餓了,先墊墊。”
話音未落,龍魂猛然抬頭,望向某處虛空。
方浩順著它的視線看去,隻見血雨中,一道身影緩緩凝聚——不是幻影,也不是殘魂,而是實打實由血絲編織出的軀殼,一寸寸從雨滴裡長出來,像有人拿繡花針在天地間縫製一具人形。
那人影落地時,血雨自動避讓三尺,仿佛連天都不願沾上他的邊。
“你終於肯露臉了。”方浩吐掉肉乾渣子,舔了舔虎口裂開的血痕,“等你好久了,血衣先生。”
血衣尊者抬手一拂,長袍無風自動,竟纖塵不染。他盯著方浩胸口那塊青石殘留的裂痕,眼神像是在看一件失而複得的藏品。
“你以為你贏了?”他聲音低沉,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疲憊,“你不過是我當年走丟的一塊零件。你重鑄的血肉,是初代宿主的模板;你引動的星圖,是係統預設的路徑;就連你懷裡那塊破石頭,也是簽到塔的殘骸。”
他向前一步,腳下血雨凝成台階。
“而我,才是那個被選中的人。真正的宿主,不該在菜市場敲鐵錠,不該用爛鍋煉丹,更不該把貓薄荷當仙草賣。”
方浩聽完,沒動,反而低頭看了看自己還在重組的右手。指尖剛長出來,皮膚下銀金色的流光一閃而過。
他忽然笑了。
“你說得對。”他點頭,“我不該。可我偏偏就敲了四十九天鐵,煉了十年爛丹,還賣了整整一倉庫的貓薄荷。”
他抬起右手,指尖劃過心口裂痕,一縷混著青石氣息的星流被勾出,在空中歪歪扭扭畫了個字——“簽”。
“這字,係統沒教我。是我自己寫的。”
血衣尊者瞳孔一縮。
方浩咧嘴一笑,從懷裡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鑰匙。它缺了一角,邊緣參差,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
“你說我是複製品?”他舉起鑰匙,直指對方眉心,“可這把鑰匙,是我拿龍魂隕鐵一錘一錘敲出來的。你有嗎?你複製得了這個?”
鑰匙殘缺處,一道細如貓爪的劃痕微微發亮。
血衣尊者臉色驟變。
“荒謬!你不過是係統運行的產物,你的每一次簽到,都是程序引導的結果!”
“哦?”方浩歪頭,“那我問你,係統讓我簽到黑焱那天,是不是該讓我撿條狗?”
血衣尊者一愣。
“結果我撿了隻貓。”方浩得意地晃了晃鑰匙,“它偷吃我紅燒肉,種貓薄荷騙靈石,還用爪子在鼎底撓出三道疤——你複製得了這種倒黴事?”
血衣尊者沉默片刻,忽然冷笑:“可你終究逃不過命運。你重走的每一步,都是我走過的路。你終將變成下一個我。”
話音未落,他雙臂一展,血雨驟然凝滯。無數血絲從天而降,纏上方浩四肢,像要把他釘在時間的琥珀裡。
“血河倒懸陣·殘章——定!”
方浩渾身一僵,龍魂托舉之勢也為之一頓。血絲如活蛇般纏繞,試圖將他封入輪回的標本盒。
他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出,正中青銅鼎口。
血霧裡混著青石碎屑、星紋殘光,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煙火氣——像是鐵匠鋪的爐灰,又像是燒烤攤的炭渣。
鼎身猛地一震。
不是回應,是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