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鴉的指尖剛從分魂鏡邊緣收回,那滴黑血凝成的貓爪印早已不見蹤影。他低頭看著自己三根敲過陣眼的手指,忽然覺得指甲縫裡有點癢,像是有根看不見的線在往外抽。
“不對勁。”他喃喃。
不是鏡裂得巧,是裂得太像人寫的字。
楚輕狂的斷臂就擺在靜室中央的石台上,斷口平整,像是被什麼溫吞的東西咬下來的。墨鴉湊近,發現那些原本靜止的陣紋正緩緩蠕動,像一群埋在皮下的蚯蚓。
“再不動手,它就要自己長出第二隻手了。”方浩站在門口,手裡拎著半截青銅鼎,鼎口還冒著淨化邪氣後留下的焦味。
“你那鼎還能用?”墨鴉抬頭。
“能用,但簽到功能暫停。”方浩把鼎往地上一墩,“係統說它需要泡個溫泉,充充電。”
“所以現在你是來蹭熱度的?”
“我是來提醒你——彆用神識硬推演。”方浩指了指斷臂,“這玩意兒會反向啃腦子,上一個這麼乾的弟子,昨兒在廚房把蘿卜切成了《歸元宗心法》全文,現在還在背心法贖罪。”
墨鴉沒笑,三指輕敲石台,閉眼凝神。紋路跳動的頻率果然古怪,不似陣法,倒像某種節拍。他皺眉,從袖中抽出一張符紙,是陸小舟前兩天給的《菜經》殘頁。
“定根。”他低聲。
符紙貼上斷臂,瞬間泛黃卷邊,像是被曬了三天的白菜葉子。但紋路確實穩住了。
“行了。”陸小舟抱著翡翠白菜從門外擠進來,腋下還夾著一捆貓薄荷,“我這‘定根陣’可是改良版,加了點催眠因子,它要是敢亂動,就得夢見自己被燉成貓湯。”
墨鴉沒理他,三敲陣眼,耳朵微動。他聽出來了——這節奏,和楚輕狂醉酒時在後山溫泉邊哼的調子一模一樣。
“替劫術。”他睜眼,“逆命劫紋,能把致命傷轉嫁他人。但這不是完整版,是被人硬刻上去的殘篇。”
方浩挑眉:“誰會拿自己當替死鬼?”
“不是自己。”墨鴉指著紋路末端,“你看這兒,有個倒鉤,像是強行錨定在某個‘容器’上。問題是……這容器得自願才行。”
“除非。”陸小舟突然插嘴,“他以為自己在救人,其實是被人當盾牌用了。”
三人同時沉默。
方浩低頭看鼎,忽然道:“試試。”
“試什麼?”
“替劫。”他把鼎往斷臂下一塞,“係統雖然歇菜,但塔還在。我拿它模擬一次‘傷轉移’,看看會不會引出幕後東西。”
墨鴉想攔,但話到嘴邊,方浩已經咬破指尖,血滴在鼎上。
嗡——
空氣像被擰了一圈,靜室四壁浮現出無數裂紋,像是玻璃被無形的手劃過。窮奇幼崽從角落竄出,一口咬住飄在空中的幽冥碎片,喉嚨一滾,吞了。
下一瞬,它雙眼翻白,瞳孔裡星空倒轉。
方浩眼前一黑,再睜眼時,自己正站在一條熟悉的街道上,頭頂是霓虹燈,腳下是柏油路,耳邊傳來外賣電動車的喇叭聲。
他低頭,穿著格子衫,手裡拎著一杯奶茶。
“我靠?”他差點把奶茶扔了。
這不是他穿越前最後的記憶嗎?
陸小舟則發現自己坐在玄天宗大殿上,正用《菜經》三百卷當枕頭打呼嚕,台下一群金丹長老齊刷刷舉手提問:“宗主,這株靈草能炒臘肉嗎?”
墨鴉更離譜,他看見自己在布陣,陣眼卻是楚輕狂的斷臂,而他自己正用那條斷臂給自己夾菜。
“忘憂墊!”陸小舟大喊,一把將翡翠白菜拍在地上,菜葉瞬間展開,疊成個蒲團狀,“坐!都坐!彆讓記憶亂竄!”
方浩一屁股坐下,眼前街景瞬間模糊。墨鴉也跌坐在墊上,耳鳴漸消。
“剛才……”他喘氣,“我看見楚輕狂在哼那調子,是在……三年前?他替人擋了雷劫,結果自己斷了手。”
“問題是他根本沒提過這事。”方浩揉眉心,“而且誰會用這種邪術給他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