靴底那股溫熱還沒散,方浩就感覺腳心一麻,像是踩到了剛曬完太陽的貓窩,又像是被誰偷偷塞了塊暖寶寶。他沒動,但眼角已經瞥見天邊泛起的紅光——不是朝霞,是血。
整片天空被染成了暗紅色,雲層翻滾如煮沸的漿糊,一股子鐵鏽混著腐肉的味兒順著風飄過來。玄天宗山門前的靈泉池咕嘟咕嘟冒泡,水麵浮起一層粉紅油膜,幾條原本通體翡翠的錦鯉翻了肚皮,尾巴還抽搐兩下。
“又來?”方浩啐了一口,“這群魔崽子趕著投胎還是趕著交物業費?”
話音未落,地麵猛地一震。遠處山巒間裂開一道口子,血水噴湧而出,瞬間彙成一片百裡血海,朝宗門壓來。血浪裡浮著無數扭曲麵孔,張嘴無聲呐喊,靈識一掃,竟是被血衣尊者煉化的散修魂魄。
墨鴉臉色一白,指尖剛搭上陣眼石,就聽見體內經脈“咯吱”一響,像是冰層下有東西在爬。他咬牙,還是敲了三下——這次不是防手滑,是怕自己站不穩。
“陣眼不穩。”他聲音發緊,“血氣汙染靈脈,殘陣撐不了半柱香。”
“半柱香夠了。”方浩從懷裡摸出個油紙包,打開一看,裡頭是幾片蔫了吧唧的菜葉子,“陸小舟,你的白菜汁呢?”
陸小舟正蹲在地上摳泥,聞言手一抖,從褲兜裡掏出個玻璃瓶,裡頭綠油油的液體晃得人心慌。“剛榨的,還帶著葉脈纖維。”他說得一臉驕傲,“純天然無添加,噴了能提神醒腦,順便治禿。”
“拿來。”方浩一把搶過,順手把油紙包裡的葉子塞他手裡,“拿這個當濾網,彆讓渣子堵噴口。”
陸小舟愣住:“這不就是昨天您扔灶台邊的爛菜幫子?”
“那是特供款。”方浩一臉嚴肅,“混沌土種的,富含微量元素,專克邪祟。”
他一邊說,一邊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符紙,往瓶子上一貼,符文亮起,綠液頓時沸騰,冒出一股子燒烤味兒。他拎起瓶子,對準天空“嗤嗤”噴了兩下。
血霧碰到綠霧,“滋啦”一聲縮了回去,像是被燙了屁股的野狗。
“好使!”陸小舟歡呼。
“閉嘴。”黑焱從鼎上跳下來,尾巴炸得像掃帚,“再吵把你塞進白菜裡醃了當下酒菜。”
它落地沒走兩步,耳朵突然一抖,抬頭盯著血海深處。那裡,一團黑影緩緩升起,千手百目,胸口裂開一張巨口,正大口吞噬地脈靈氣。
“血魔真身?”方浩眯眼,“這造型挺彆致啊,是去美容院整過容還是自己拿刀刻的?”
“少廢話。”黑焱躍上劍齒虎頭頂,爪子一劃,灑出一把紅土,“它在抽靈脈本源,再不管,咱這山門就得塌成地攤大排檔。”
劍齒虎趴在地上,渾身肌肉抽搐,額心那道裂紋滲出黑血,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頭拚命往外撞。
“它撐不住了。”方浩掏出一塊金光閃閃的符紙殘片,正是上次簽到得來的“龍元淨化咒”餘燼,“得幫它把門踹開。”
他一掌拍在虎額頭,金光順著裂紋鑽進去。劍齒虎猛然仰頭,一聲咆哮震得山石滾落。它全身毛發倒豎,骨骼劈啪作響,脊背隆起一塊,像是有頭遠古凶獸要破皮而出。
“彆光顧著變身。”黑焱爪子一拍,紅土在虎身周圍畫了個圈,“記住你是誰,不然回頭變完還得我給你洗澡。”
“它需要名字。”方浩突然說。
“它叫劍齒虎。”陸小舟糾正。
“那是乳名。”方浩搖頭,“現在它要認祖歸宗了,得有個響亮點的。”
血海中,血魔真身巨口一張,噴出一道血箭,直取三人。方浩剛要閃,劍齒虎猛然睜眼,瞳孔已成豎瞳,口中低吼一聲,竟是遠古音節。
“窮……奇?”
“好家夥。”方浩咧嘴,“這名字霸氣,聽著就像能欠一屁股債還能賴賬的那種。”
話音未落,窮奇前爪一揮,黑焰騰起,爪風撕裂血幕,硬生生在血海上劃出一道百丈裂口。血魔真身千手齊斷,哀嚎聲都沒來得及發全,就被黑焰卷走,燒成灰燼。
“帥!”陸小舟激動得跳起來,“這招叫啥?”
“叫‘吃飯彆說話’。”黑焱冷臉,“再吵把你扔進火裡當調料。”
窮奇落地,四蹄踏火,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焦黑爪印。它低頭嗅了嗅血海殘渣,忽然抬頭,盯著血魔真身胸口那張巨口。
“它心口有東西。”方浩眯眼,“半塊鐵片,帶紋路。”
“星圖。”黑焱低聲道,“和你那摔壞的定位器缺的那角,一模一樣。”
“搶不搶?”陸小舟搓手。
“搶。”方浩活動手腕,“趁它病,要它命,老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