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口的焦痕還在冒煙,方浩低頭看了眼腳邊那塊鐵皮青蛙殘骸,尾巴末梢正微微抽動,像是接收到某種遙遠信號。他沒多看,一把抓起乾坤袋裡最後一包辣條,撕開包裝的動作乾脆利落,油光在虛空中一閃。
“走!”
話音未落,裂縫已經裂到眼前。
那不是普通的空間撕裂,而是由無數碎裂的記憶拚湊成的隧道——有他第一次簽到抽出“廢鐵一塊”時被全坊市嘲笑的臉,有玄天宗塌了半邊山門時陸小舟抱著白菜哭喊“它還沒長大”,還有黑焱蜷在爐邊,尾巴纏著自己喉嚨,嘴裡念叨“關燈前得吃完”。
楚輕狂剛想拔劍,墨鴉抬手攔住:“彆動。這些都是被刪掉的存檔。”
“存檔?”方浩冷笑,把辣條往裂縫裡一扔,“老子活一天算一天,誰稀罕回頭看廢片?”
辣條在空中燃燒,油星炸開,一股熟悉的碳水香氣彌漫開來。那香氣仿佛帶著重量,壓得整條記憶隧道嗡嗡作響,裂縫中央轟然洞開,露出一座漂浮在星海邊緣的破舊店鋪。
招牌歪斜,寫著“銀河係雜貨鋪”,下麵一行小字:“全場因果打折,買三送一”。
門沒關,風一吹,鈴鐺響了三聲,像是自動迎賓。
“這地方……”陸小舟抱著土豆,小聲嘀咕,“怎麼看著像咱們山門口那家倒閉二十年的煎餅攤?”
“因為本來就是。”方浩跨步進去,靴底踩在地板上發出“咯吱”聲,像是踏在某個老式投影儀的膠片上,“當年我穿越來的第一天,簽到地點就是這兒。隻不過那時候它還在第三街拐角,賣的是‘辟穀丹仿)’和‘飛天符腳踏板版)’。”
店鋪不大,貨架歪歪扭扭,擺著“反重力口香糖”“量子泡麵”“情緒穩定糖豆”之類玩意兒。櫃台後坐著個老頭,戴老花鏡,正慢悠悠地給一群機械狒狒發糖果。
“每人一顆,不多不少。”老頭聲音沙啞,“吃了不許哭,不許笑,不許想起媽媽。”
方浩盯著他看了三秒,忽然從懷裡掏出乳牙項鏈,往櫃台上一拍。
“您當年設計係統的時候,”他頓了頓,“總得給自己留點私房錢吧?”
老頭手一抖,糖罐差點打翻。
“我不認識你。”他低頭繼續數糖,“我隻是個退休的雜貨鋪老板,啥係統不係統的,聽不懂。”
“哦?”方浩不急,又掏出那包剛燒了一半的辣條,擺在乳牙旁邊,“那您嘗嘗這個?生產日期是宇宙初開第一秒,配料表寫著‘命運調味粉’和‘兄弟情增香劑’。”
老頭的手停住了。
他緩緩抬頭,鏡片後的眼睛渾濁,卻在某一瞬閃過一絲星河般的光。
“這包裝……”他喃喃,“是我親手設計的。”
話音落下,貨架突然劇烈震動。陸小舟懷裡的土豆“哇”地一聲哭出來,和貨架上一袋標著“沉默土豆”的乾糧遙遙共鳴。轟隆一聲,整排貨架倒塌,露出後麵的金屬牆。
牆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的代碼,像某種古老符文,又像電路板上的走線。
墨鴉蹲下,指尖輕輕劃過其中一行,低聲念出:“if(taste==spicy)unock(origin);”
“意思是,”楚輕狂推了推並不存在的眼鏡,“隻要有人吃辣,就能解開源頭?”
“不是吃辣。”方浩咧嘴,“是敢在命運麵前嚼一口帶勁的。”
老頭顫抖著伸出手,拿起那半根辣條,放進嘴裡。
他咀嚼得很慢,像在品嘗一段被封存了億萬年的記憶。
忽然,他整個人一震,眼鏡滑落,瞳孔驟然擴張,仿佛有無數星河在眼底炸開。他猛地抓住櫃台,指節發白,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我想起來了……我是初代宗主……也是……簽到塔本身。”
整個店鋪開始發光。
地板、牆壁、天花板,全變成了透明的晶體結構,內部流淌著金色的數據流。那塊乳牙項鏈懸浮而起,與辣條殘渣融合,化作一道光柱直衝雲霄。
店鋪外,銀河緩緩旋轉,而雜貨鋪正位於所有星係的交彙點,像一顆被遺忘的紐扣,扣住了萬界的因果線。
光柱中浮現出一行巨大的文字:
【檢測到所有因果已收斂】
【是否啟動最終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