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的手還懸在半空,鏽劍上的“父”字像烙鐵般燙進他瞳孔。他沒收回手,也沒再往前遞,隻是指尖微微一顫,慶雲的血光在劍身表麵蕩開一圈漣漪。
漣漪未散,脊椎突然一抽,像是有人從地底伸手,順著骨頭縫往上爬。
“不好。”他低喝一聲,心神猛地沉入識海,想把“簽到”兩個字從意識裡摳出來。可那係統界麵不請自來,金光閃閃地蹦出來一行字:
【今日簽到獎勵已生成:時空折疊符殘)】
字體還挺喜慶,配色像過年貼的對聯。
“誰要你獎勵!”方浩咬牙,慶雲血光倒卷,直衝眉心,硬生生把那股順著簽到通道往裡鑽的意識流給頂了出去。一滴黑血從他鼻尖墜落,砸在地麵,滋啦一聲燒出個碗口大的坑,坑底還在咕嘟咕嘟冒泡,像是煮著一鍋看不見的湯。
墨鴉眼皮一跳,缺陷陣圖嘩地展開,三指並攏,咚咚咚敲了三下陣眼。
“頻率偏移,因果錯頻,啟動屏蔽。”他語速快得像背書,陣圖邊緣泛起灰蒙蒙的波紋,像是老式傳訊鏡信號不良時的雪花屏。
十息。
隻有十息緩衝。
“這塔靈不是剛醒。”方浩抹了把鼻血,冷笑,“它是蹲坑等我二十年,就等我這根‘簽到’水管接通,好順走地脈龍氣。”
話音未落,腳下大地猛地一抖,仿佛九洲同震。玄天宗山門七處陣眼同時炸裂,火光衝天,護山大陣哢哢作響,像塊快碎的玻璃。
地縫裂開,深不見底,岩漿從裂縫裡噴出來,不是紅的,是黑的,冒著綠泡,聞著像隔夜的臭豆腐。
黑焱從青銅鼎裡竄出來,尾巴一甩,炸毛成蒲公英:“它在抽地脈!再抽下去,九洲靈根都得被它榨成乾菜!”
“那就彆抽。”黑焱齜牙,一口咬破自己妖丹。
血霧炸開,渡劫期的妖力如洪流灌入地縫。四靈血土共鳴,裂縫邊緣迅速凝結出暗紅色晶體,像是大地結了層痂。
可塔靈不乾了。
地心那座青銅塔虛影緩緩升起,塔身裂開四道縫,四條由怨念凝成的巨臂破土而出,其中一條直撲黑焱,纏上他尾巴。
“滾!”黑焱怒吼,妖力爆發,可那手臂越纏越緊,尾巴從尖開始,一寸寸變白,石化。
“你爹用血喂塔,老子偏要用命斷它!”他吼得震天響,第二條尾巴也開始發白。
第三條。
第四條。
九條尾巴,轉眼就剩兩條還能動。
“喂,方浩!”他回頭,聲音有點抖,“等我全變石頭了,記得把我擺宗門門口,寫上‘此處有靈獸看護,亂扔垃圾者魂飛魄散’。”
方浩沒笑。
他知道,黑焱不是在開玩笑。
墨鴉的屏蔽陣開始崩解,灰波紋被一股無形之力撕碎。慶雲在方浩頭頂劇烈震顫,像是隨時會炸。
塔靈的四條巨臂全部伸展,直撲方浩。
就在這時,陸小舟抱著菜籃往後退,腳下一滑,摔了一跤。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不偏不倚,滴進菜籃。
籃子裡那顆血紅塔形結晶,哢地裂開。
下一瞬,一根翠綠根須破籃而出,像活蛇般射向空中,精準纏上塔靈一條手臂。
“哈?”方浩一愣。
第二根。
第三根。
第四根。
三根根須緊隨其後,將塔靈其餘三條巨臂儘數縛住。根須表麵浮現出微縮山河紋路,隱約可見江河奔流、山脈起伏,竟與九洲地勢一模一樣。
“你這菜籃……”方浩看向陸小舟。
“我不知道。”陸小舟揉著眼睛,“它自己動的。”
根須越纏越緊,塔靈皮膚開始剝落,露出下方跳動的血管,蜿蜒如地脈網絡,與玄天宗地底靈脈隱隱共鳴。
“原來它不是塔。”方浩眯眼,“它是寄生在地脈上的怪物,靠‘簽到’這儀式吸人精氣,養自己。”
墨鴉喘了口氣,陣圖收起:“現在怎麼辦?”
“切斷簽到。”方浩抬手,慶雲凝聚,血光凝聚成刀,直指自己眉心,“我得把這係統從識海裡剜出去。”
“等等。”墨鴉突然按住他手腕,“你有沒有想過——它讓你簽到,不是為了吸你,是為了讓你變強,強到能承受塔基。”
方浩一怔。
“你爹當年,也是簽到宿主。”墨鴉聲音低下去,“他封印塔靈,不是因為塔靈是假的,是因為他發現了真相——簽到不是獎勵,是篩選。”
“篩選什麼?”
“篩選能接替它的人。”
方浩冷笑:“所以它認我當‘父’,不是認親,是認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