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籌上的數字跳到了7391621,墨鴉的指尖剛觸到那根刻紋的竹片,雙目就像被火鉗夾住般猛地一縮。他悶哼一聲,膝蓋一軟,差點跪下去。
方浩眼疾手快,一把用青銅鼎的邊沿抵住他後腰,硬是把他撐住沒倒。鼎身輕震三下,頻率不快不慢,正合墨鴉平日布陣前敲陣眼的節奏。
“彆聽它說話。”方浩聲音不高,卻像鐵鍋炒豆子般脆利,“你要是真信了‘複明是救贖’,那下一句八成是‘請自願獻出肝臟’。”
墨鴉喘著氣,額角青筋跳動,眼眶深處仿佛有細針在紮。他咬牙:“可這算籌……它在認主。我聽見了,有個聲音說……以目為祭,換陣破妄。”
“哦,那它有沒有說報銷流程?”方浩翻了個白眼,“比如挖完眼能不能領三日帶薪療養?還是說必須自費買眼藥水?”
黑焱蹲在鼎耳上,尾巴一甩:“他現在腦子進水了,跟他說錢都沒用。”
“誰說沒用?”方浩冷笑,“我剛在心裡簽到,係統彈窗提示:‘檢測到高額精神損耗,建議立即申請心理撫慰金’——你看,連它都懂。”
墨鴉的右手卻已緩緩抬起,指尖凝聚靈力,竟真的朝著自己左眼戳去。
方浩一個側身,鼎口朝下,直接扣在他手腕上,發出“哐”一聲悶響。
“你瘋了?!”他吼得中氣十足,“上個月你才把宗門三年的陣法預算全投進‘變異土豆期貨’,現在賬還沒平!你要是瞎了,誰給我填表?誰背鍋?!”
墨鴉的手頓在半空,瞳孔劇烈收縮。
“還有,”方浩繼續輸出,“你忘了你欠我三斤貓糧的事?當時說好用‘未來視力分紅’抵債,結果你一睜眼就說‘看不清’——這不就是詐騙?現在想跑路?沒門!”
黑焱嘖了一聲:“你這人,連道德綁架都帶著市井味。”
“市井才真實。”方浩哼了一聲,順手把《因果昭昭鏡》掏出來,對準那根算籌,“來,咱們看看這破竹片到底在搞什麼鬼。”
鏡麵微光流轉,算籌上的數字忽然虛化,浮現出一條由碎骨鋪成的幽徑,蜿蜒深入灰霧儘頭。路徑終點,一朵半透明的花虛影緩緩搖曳,花瓣如琉璃,花心似眼瞳。
“淨化之花?”方浩眯眼,“這地方簽到從沒出過這玩意兒,係統是不是偷偷開了新商品庫?”
鏡中花影忽然一晃,倒映出一道白發身影——正是方浩未來主持升品大典的模樣。下一瞬,影像碎裂,鏡麵恢複如常。
“嘖,看個坐標還附贈未來預告片?”方浩吹了吹鏡麵,“這係統越來越像靈網彈窗廣告了,不給錢就塞你一堆亂七八糟的預覽。”
楚輕狂一直沉默站在旁側,突然撕開隨身攜帶的《雙修陣法圖解》,抽出其中一頁“陰陽調和篇”,反手拍在墨鴉背上。
靈光一閃,墨鴉全身一震,眼中的灼痛稍緩。
“你乾什麼?!”方浩瞪眼,“這書不是你藏床底下當春夢指南用的嗎?”
“現在是救命工具。”楚輕狂麵不改色,“而且我早就撕了‘雙修’部分,隻剩‘調和’——正經人誰留那種東西?”
紙頁貼上墨鴉背心的瞬間,血色符文鎖鏈從虛空中浮現,纏向他的肩頸。楚輕狂冷哼一聲,指尖劃破掌心,血珠滴在書頁邊緣,符文頓時燃燒起來,將鎖鏈逼退半寸。
就在這時,書頁焦黑的邊角浮現出一行小字:“觀者啟目,代價同源。”
“啥意思?”黑焱歪頭。
“字麵意思。”方浩盯著那行字,“想看清楚,就得付出看得見的代價——比如眼睛,比如記憶,比如……三斤貓糧債。”
墨鴉喘息漸穩,神識清明了些,但眼神仍死死盯著算籌:“那條路……是真的。我感覺到了,儘頭有陣眼共鳴,和我體內的算籌同頻。”
“所以你就想拿眼珠子換門票?”方浩撇嘴,“咱宗門又不是賣器官的黑市。”
“可若不破此境,我們永遠困在這片意識虛空。”墨鴉低聲道,“而且……我懷疑,我的眼睛,本就不是為了‘看見’而存在的。”
“那你是為了啥存在的?”方浩翻白眼,“食堂值日表生成器?”
“是為了‘算’。”墨鴉緩緩道,“從我記事起,算籌就在身上。我不知是誰給的,也不知為何失明。但每次布陣,我都像是在補全一段殘缺的推演——直到剛才,我才明白,我本就是陣的一部分。”
方浩沉默了一瞬,忽然笑了:“所以你是人形陣盤?那你還挺貴的——得按靈石每克算身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