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扛著青銅鼎往前走,腳底踩碎了一塊半透明的骨片,發出“哢”的一聲脆響。他沒停,也沒低頭看,隻把鼎往肩上顛了顛,像是在調整一袋剛從坊市搶購回來的劣質靈米。
身後的路早已塌陷,灰霧被劍齒虎留下的半個獸印震得翻湧不散。楚輕狂緊跟其後,手裡攥著那本撕得隻剩“調和篇”的破書,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築基期的蚊子。黑焱蹲在鼎耳上打哈欠,尾巴尖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掃著方浩後頸,像在數他還有幾根陽壽沒燒完。
“我說,前麵該不會又是個心魔投影吧?”黑焱眯著眼,“上次你扛鼎走三步,出來個未來自己主持升品大典;這次再走五步,彆整出個‘方浩宗主百年壽宴’來,我可不想當祭品貓。”
“你要是真上了桌,估計也是紅燒口味。”方浩頭也不回,“再說了,係統要是真想搞慶典,也得先把我欠的靈網賬單結了。”
話音剛落,前方岩壁豁然洞開。
沒有花,沒有光,隻有一片黏糊糊、黑乎乎、會呼吸的岩窟。
窟頂垂下的不是鐘乳石,而是成串滴落的黑色粘液,像誰把一鍋熬過頭的芝麻醬倒掛在了天上。每一滴落地,都“滋”地冒起青煙,地麵隨即裂開蛛網般的焦痕,仿佛連石頭都被腐蝕出了怨氣。
“這玩意兒……看著像我家灶台三個月沒擦的油垢。”方浩眯眼,“但比那還惡心。”
陸小舟從隊伍後頭竄上來,手裡捧著一捧金燦燦的米粒,正是他用生長激素符催出來的變異靈米。他二話不說,揚手撒出一圈,靈米落地即生根,眨眼織成半透明的穀盾,把眾人護在中間。
“行啊小舟,菜經沒白背。”方浩剛誇了一句,就見那盾邊緣開始發黑。
粘液像聞到腥的蟑螂,順著穀根往上爬,所過之處,靈米瞬間乾癟、碳化,劈裡啪啦往下掉渣。
“五穀精氣……被吃了?”陸小舟瞪眼。
“不是吃,是吞。”楚輕狂盯著那團蠕動的黑泥,“它在吸收生命力,連靈植的本源都不放過。”
黑焱跳下鼎耳,爪子一揮,甩出一把貓薄荷。草葉剛落地,就被粘液裹住,轉眼長出漆黑藤蔓,藤尖還開了朵小花,花蕊裡滴著墨汁般的液體。
“我的貓薄荷!”黑焱炸毛,“賠我!這可是我拿四靈血土種了七七四十九天的限量款!”
“現在不是心疼草的時候。”方浩一腳踢開那株變異藤蔓,青銅鼎橫在身前,鼎口朝外,低喝一聲,“震!”
鼎身嗡鳴,一道肉眼看不見的波紋掃出。粘液被震得向後退縮,竟在岩壁前讓出一條勉強容人通過的通道。
“走!”方浩一揮手,“彆站這兒等它進化出腦子。”
隊伍貼著岩壁推進,每一步都踩在粘液退縮的邊緣。陸小舟邊走邊從懷裡掏東西——辣椒粉、朱砂、蒜末、陳年豆瓣醬,全是他從藥園廚房順來的“驅邪五寶”。
“你這是要做川味火鍋?”楚輕狂皺眉。
“驅邪本就靠辣。”陸小舟一臉認真,“《菜經》第三百卷第七條:‘邪祟畏辛,鬼魂懼紅,凡汙穢之物,皆不耐蒜香。’”
方浩眼前一亮:“有道理!當年我在現代樓下燒烤攤,老板一把辣椒麵撒下去,連城管都繞道走。”
他立刻下令:“把辣椒粉和朱砂混了,楚輕狂,你用劍氣給它揚成霧!”
楚輕狂雖覺荒唐,但眼下也沒更好的法子,拔劍一劃,靈力催動,紅粉混合著辛辣顆粒騰空而起,被劍氣攪成一片嗆人的紅霧。
粘液碰到紅霧,竟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岩壁上的滲流也減緩了。
“有效!”陸小舟激動得差點把豆瓣醬也撒進去。
“彆彆彆!”方浩一把攔住,“那玩意兒一落地,咱們就得在這兒開飯館了。”
紅霧暫時壓製了粘液,隊伍得以喘息。方浩趁機環顧四周,發現岩窟深處有塊石板半埋在黑泥裡,表麵覆蓋著層層疊疊的符文,像是被人用指甲硬生生摳出來的。
“那玩意兒不像是天然形成的。”他眯眼,“倒像是……誰怕人看不見,特意刻深了。”
楚輕狂剛想上前查看,忽然眉頭一皺,從懷裡摸出個小酒壺,灌了一口。
“你這時候喝酒?”黑焱翻白眼。
“舊傷犯了。”楚輕狂揉著肩膀,“剛才用劍氣揚粉,牽動了被你坑過的那條靈脈後遺症。”
“我那是救你!”方浩不服,“要不是我拿鏽鐵塊換你一條命,你現在墳頭草都三米高了。”
楚輕狂沒接話,又灌了一口,腳步踉蹌了一下,劍柄“哐”地撞在腰間一塊鏽跡斑斑的鐵片上。
那是他從拍賣會搶回來的劍塚密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