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鼎的耳孔還在冒煙,一縷焦臭順著鼎身縫隙往外鑽。方浩的手掌貼在鼎腹上,掌心被震得發麻,像是按在了正在打鳴的銅鐘上。裡麵的聲音不止一個,一個像少年,一個像鐵皮罐頭被碾碎,吵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彆爭了!”他低吼,“再吵下去,簽到塔真要格式化成廢鐵!”
話音未落,眼前猛地一黑,識海裡炸開無數畫麵——未來的自己站在一片廢墟上,滿臉血汙,手裡舉著半塊彩虹龍髓結晶,衝著空氣咆哮:“快用它!能凍住那玩意兒!彆等它吞完器靈再後悔!”
畫麵一閃即逝,方浩猛地回神,額頭冷汗滑進眼睛,辣得他眨了眨眼。他沒時間細想那是不是幻覺,反手就從儲物戒裡掏出最後一塊彩虹龍髓結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上麵。
結晶嗡鳴一聲,表麵浮起細密的光紋,像是被凍住的河流在緩緩流動。
“不是權限之爭,”他盯著鼎身,一字一頓,“是老子今天簽到沒領獎勵,你們就得集體下崗!”
鼎身猛地一震,金光與虹彩交織炸開,方浩順勢將結晶狠狠按進鼎心凹槽。刹那間,鼎內世界天翻地覆。
意識空間裡,兩個身影對峙而立。一個是十三歲模樣的少年,臉色蒼白,手指微微發抖;另一個通體黑焰繚繞,五官與少年一模一樣,卻帶著譏諷的冷笑。
“你算什麼正統?”黑焰身影開口,聲音像是從生鏽的齒輪裡擠出來的,“你不過是個被係統包裝過的傀儡,連記憶都是刪減版。”
少年器靈嘴唇動了動:“我……我隻是想等他回來……完成簽到塔的使命……”
“使命?”黑焰蒼梧子嗤笑,“你守著這座破塔八百年,等來的是什麼?一個拿你當工具人、簽到全靠撿漏的市儈宗主?他連簽到記錄都懶得看,你卻還覺得自己是‘守護者’?可笑。”
方浩的意識懸浮在半空,聽著這通對罵,非但沒急,反而咧了咧嘴:“行了,彆演苦情劇了。你們倆吵得再凶,不還是都賴在我家鼎裡吃白飯?”
兩道意識同時轉向他。
“我問你們,”方浩盤腿坐下,像在開宗門例會,“你們爭來爭去,圖啥?是想當鼎主?還是想拿我當充電寶天天吸靈力?”
沒人答話。
“說白了,你們一個覺得自己是正版,一個覺得自己是備份,可你們忘了——”他抬手一指自己鼻尖,“簽到塔能有今天,是因為我第一天簽到,抽中的是塊能冒煙的破鐵,而不是什麼天道神兵。我拿它敲鍋、燉菜、當鎮紙,它才活到現在。”
他站起身,從袖子裡抽出雷紋菜刀,反手割開掌心,鮮血順著刀紋流進鼎身:“我簽到第一天,你還是廢鐵。現在你敢刪我?”
血光與彩虹交織,兩道意識被強行拉近,撞在一起。
記憶洪流瞬間爆發。
少年器靈看到了——黑焰身影在暗處修補簽到塔的裂縫,用殘存數據拚接被天雷劈碎的協議;在方浩被血衣尊者追殺時,偷偷調整簽到權重,讓“連簽獎勵”提前解鎖;甚至在他誤入域外戰場時,暗中激活“限時副本”,用最低代價換回一條命。
而黑焰蒼梧子也看到了——那少年八百年如一日守在塔心,聽著每一次簽到的提示音,數著方浩升階的次數,把每一份獎勵都歸檔編號,隻等他回來。
“原來……”少年器靈聲音發顫,“你也一直在等。”
“等個屁。”黑焰身影彆過頭,“我隻是不想讓係統崩了,害我陪葬。”
方浩看著這出“兄弟情深”的戲碼,翻了個白眼:“行了,感人的話留著以後寫回憶錄。現在倒計時還剩兩分半,你們是要繼續互撕,還是趕緊把鼎修好,讓我繼續簽到發財?”
話音剛落,鼎身裂紋蔓延,表麵浮現出猩紅倒計時:000230。
黑焰蒼梧子猛然抬頭:“來不及了,它要自毀重啟。”
“那就回檔。”方浩冷笑,“我剛才是不是說了?係統出品,絕不坑爹——可你忘了,老子才是係統爹!”
他將最後一絲神識注入彩虹結晶,低喝:“時空回溯,三息!”
時間逆流。
畫麵定格在黑焰身影即將吞噬少年器靈的瞬間。
方浩趁機以鼎為媒,強行將兩段記憶對接。八百年的孤寂,三百次暗中護主,十七代宗主的興衰,全在這一刻炸開。
“停手。”方浩的聲音像錘子砸在鐵皮上,“你們倆誰也不是假的。一個守規矩,一個懂變通,合起來才是完整的簽到塔。再打下去,我明天改用瓦罐簽到,你們信不信?”
兩道意識僵在原地。
倒計時歸零的前一秒,黑焰身影緩緩收回手。
“我可以停。”他盯著方浩,“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