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還在跳。
方浩掌心殘留著鑰匙融入時的灼熱感,像剛握完一塊燒紅的烙鐵。青銅鼎安靜地躺在他腳邊,表麵刻痕微微發燙,仿佛剛跑完一趟遠路的騾子,喘著看不見的氣。他還沒來得及把鞋重新穿好,腳底剛沾地,整片空間猛地一震。
不是地震。
是空間本身在抽筋。
遠處那道祭壇上殘留的裂痕驟然擴張,碎片如玻璃渣般飛濺又倒退,自行回旋、拚接,發出令人牙酸的“哢哢”聲。金光從縫隙中滲出,凝成一道道符文鎖鏈,眨眼間織成一個巨大的球形牢籠,將他們五人連帶貔貅、蒼梧子殘魂儘數罩住。
重力瞬間暴漲。
劍齒虎膝蓋一沉,九條尾巴齊齊繃直,硬生生撐住下墜之勢。黑焱原本蹲在它頭頂打盹,這會兒直接從虎頭上砸進地裡,爪子在泥土裡刨出三道溝。
“誰家裝修不打招呼?”它呸出一口泥,“還是說這年頭連空間都開始搞回爐重造了?”
方浩沒理它,低頭看了眼腳上的布鞋。鞋底紋路正微微發燙,像是踩在了剛通電的鐵板上。他輕輕跺了跺地,一股震蕩波順著鞋底擴散,反饋回來的波動讓他眉頭一跳。
“不是自然形成。”他低聲說,“是被人用符文共振強行拚起來的。”
墨鴉已經掏出陣盤,可手指剛碰上去,盤麵就自動亮起一行字:“檢測到非法空間重構,建議立即撤離。”
話音未落,陣盤“啪”地合上蓋子,把自己關了機。
“……現在連設備都學會裝死了。”墨鴉默默把陣盤塞回懷裡。
劍齒虎怒吼一聲,猛然揮爪撕向最近的一塊空間碎片。利刃劃過,金光四濺,可那碎片非但沒碎,反而像水銀般流動,裂口瞬間愈合,還多長出一片新碎片,邊緣帶著鋸齒,緩緩旋轉。
“彆撕!”方浩喝止,“它在借力增殖!你每動一次,它就多一塊!”
話音剛落,黑焱突然渾身炸毛,尾巴炸成蒲公英球。它死死盯著前方一塊浮空的碎片,瞳孔縮成一條線。
“那……那不是我的記憶。”它喃喃。
碎片表麵,浮現出一幅畫麵:一隻幼貓蜷縮在焦黑的廢墟中,渾身濕透,懷裡緊緊抱著半塊焦黑的餅。畫麵一閃而過,隨即被另一段記憶覆蓋——一個披血袍的男人坐在銅盆邊,一邊搓手一邊皺眉,嘴裡念叨:“這屆宿主太臟,洗三遍都不乾淨。”
“血衣尊者?”方浩眯眼,“他在看我們?”
“不。”墨鴉搖頭,“他在看‘我們’的記憶。這些碎片……不隻是空間殘片,它們還吸了宿主的生命印記。”
貔貅突然悶哼一聲,九條尾巴不受控製地抽搐,尾巴根部浮現出與祭壇碎片同源的金色符文,一閃一滅,像是在接收某種信號。
“我……我沒死在第七次輪回……”它喃喃,“我死在第六次,第七次是替身……”
方浩眼神一凝。貔貅從沒提過輪回的事。
它被汙染了。
“墨鴉!”方浩低喝,“用靜默頻率乾擾符文鏈接,彆讓它們繼續同步!”
墨鴉點頭,閉眼掐訣,指尖在空中虛畫三道符線。沒有靈力波動,也沒有陣法成型,隻是空氣中傳來一絲極細微的震顫,像是有人用指甲輕輕彈了下銅鐘邊緣。
碎片表麵的符文閃爍節奏微微一亂,重組速度明顯放緩。
“隻能撐一會兒。”墨鴉睜開眼,“這玩意兒像是有自主意識,它在學我們。”
方浩沒說話,彎腰撿起青銅鼎,用指甲在鼎身劃出一道“簽到”符印。指尖剛離開,鼎身微微一震,浮現一行虛影文字:
【非簽到點。此地為記憶墳場,非時空節點。】
字跡一閃即滅,但鼎麵殘留的金光緩緩流淌,最後凝成一個奇特的形狀——像一枚籌碼,邊緣帶著鋸齒,和賭桌上的那種一模一樣。
“記憶墳場?”方浩冷笑,“還挺會起名。”
話音未落,整個牢籠突然扭曲。
金光褪去,地麵化作黑曜石拚花地板,頭頂不再是裂開的天空,而是一片浩瀚星空,星辰排列成牌桌的形狀。四周憑空出現一排排高腳椅,桌麵由星核石打磨而成,泛著幽藍的光。
正對他們的位置,站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