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獸靈那無聲的咆哮引動的寂滅波紋,如同死亡本身在低語,悄無聲息地漫延而至。蕭辰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周身的混沌星界光暈在被急速消耗、侵蝕,甚至連神思都出現了一絲凝滯的跡象。這頭由純粹死寂法則與萬古執念凝聚的守護之靈,其力量層次,已然超越了尋常王境一重的範疇,更攜帶著整個寂滅峽穀的天地之勢!
硬拚,或許憑借混沌星界的本源與諸多底牌,最終能將其磨滅。但蕭辰瞬間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這獸靈與九天凝魂玉相伴相生,氣息早已相連,若強行將其擊殺,那狂暴失控的死寂法則與怨念很可能汙染玉髓,使其靈性大損,甚至徹底報廢。那他將功虧一簣,雲夢瑤的最後希望也將斷絕。
不能殺,隻能渡,或者說……溝通。
電光火石間,蕭辰已然有了決斷。他並未催動星辰之力反擊,反而將周身澎湃的氣息極力內斂,混沌星界的運轉方式驟然一變!
不再是向外擴張抵禦,而是向內收縮、演化。原本混沌一片、內蘊星辰生滅的光暈,此刻開始浮現出清晰的景象——星辰並非隻是爆炸與毀滅,它們亦從星雲中誕生,經曆漫長而穩定的壯年,最終才走向寂滅與歸墟。生與死,榮與枯,創造與終結,開始以一種玄奧的韻律,在蕭辰周身那小小的混沌光暈中循環往複,不斷上演。
他模擬的,正是宇宙中最根本的法則之一——生滅輪回!
那洶湧而來的寂滅波紋,在觸碰到這演化著生滅輪回的混沌光暈時,並未被強行抵消或吞噬,而是如同溪流彙入深潭,被那完整的循環韻律所包容、引導。毀滅的儘頭仿佛看到了新生的萌芽,極致的死寂中,似乎又蘊含著一線微弱的生機。這並非對抗,而是一種更高層麵的展示與包容。
玉髓獸靈那兩點幽光般的眸子,明顯凝滯了一瞬。它那純粹由死寂與毀滅構成的簡單思維,似乎無法理解眼前這奇異的現象。它所執掌的,是終結,是永恒的靜默。但蕭辰展現的,卻是終結之後,並非虛無,而是另一種形式的開始。
就在獸靈攻勢稍緩,陷入一絲迷茫的刹那,蕭辰抓住了機會!
他並未釋放攻擊性的神魂衝擊,而是將自身那曆經磨礪、堅韌無比,同時又因對雲夢瑤的深沉牽掛而充滿溫暖與執著意誌的神魂氣息,如同最輕柔的月光,緩緩地、毫無侵略性地朝著獸靈彌漫而去。
這神魂氣息中,清晰地傳遞著他的意念,沒有言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我並非掠奪者。”
“我為此玉而來,隻為救一人性命。”
“她於我,重於這片星海。”
“若得玉髓,感念恩德,他日必有所報。”
“守護是執念,但執念之外,亦有值得守護的溫情。”
同時,他將自己對雲夢瑤那份刻骨銘心的擔憂、不惜遠行萬裡的決心、以及立誓救醒她的堅定願力,毫無保留地融入了這神魂氣息之中。那是一種至真至誠,不摻雜絲毫虛偽與貪婪的情感洪流。
玉髓獸靈,本就是殘魂執念與死寂法則的聚合體,對神魂層麵的波動最為敏感。它那由死寂構成的軀殼劇烈地波動起來,那兩點幽光瘋狂閃爍,仿佛內部在進行著激烈的掙紮。
它感受到了蕭辰神魂中那份不容置疑的真摯與沉重如星海的牽掛。那守護的執念,與蕭辰救人的執念,在某種層麵上產生了奇特的共鳴。它守護的是玉,是職責;而蕭辰守護的是人,是情感。形式不同,其內核的“守護”之意,卻隱隱相通。
更重要的是,蕭辰演化出的“生滅輪回”意境,仿佛在它那隻有“死寂”的永恒世界裡,投下了一顆石子,激起了一絲它早已遺忘的、關於“生”的漣漪。那溫暖的神魂氣息,更是讓它那冰冷了無數歲月的核心,感受到了一絲久違的、陌生的……“暖意”。
“嗚……”
一聲低沉得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嗚咽,從獸靈那無形的巨口中發出,不再是充滿殺意的咆哮,而是帶著一種茫然、困惑,以及一絲……難以言喻的疲憊與釋然。
它周身的死寂法則波動緩緩平複下來,那兩點幽光中的瘋狂與暴戾逐漸褪去,雖然依舊冰冷,卻多了一絲靈動的審視。它那模糊的、由黑暗與死寂構成的身軀,緩緩向一旁挪動了幾分,將那後方鑲嵌著九天凝魂玉髓的玉質岩壁,更多地顯露在蕭辰麵前。
它沒有完全讓開,但那姿態,已從誓死守護,變成了……默許。
蕭辰心中長長舒了一口氣,知道自己的方法奏效了。他維持著生滅輪回的演化與溫暖神魂的傳遞,步伐輕緩而鄭重,一步一步走向那玉質岩壁。
越是靠近,那股溫養神魂的純淨波動便越是清晰,讓他因連日奔波廝殺而略顯疲憊的神魂都感到一陣舒暢。但他謹守心神,目光清澈,沒有絲毫貪婪,隻有純粹的渴望與感激。
他來到岩壁前,看著那團拳頭大小、如夢似幻的柔和光團。光團內部,是更加凝實、如同液態星光般的玉髓,散發出令人心悸的神魂能量。
他伸出右手,指尖繚繞著精純的混沌星力,小心翼翼地向那玉髓探去。他沒有試圖取走全部,而是以星力為刀,極其輕柔地從邊緣切下了約莫三分之一的玉髓。這分量,根據月清影的判斷,已足夠救治雲夢瑤,且不會傷及這玉髓的根本靈性,假以時日,它或許還能自行緩慢恢複。
被切下的玉髓離開岩壁的瞬間,自動懸浮而起,化作一顆鴿卵大小、通體溫潤、內部仿佛有星雲流轉的乳白色玉珠,落入蕭辰掌心。一股難以形容的溫暖、寧靜、充滿生機的力量瞬間順著手臂蔓延全身,讓他神魂為之一振。
成功入手!
蕭辰將玉髓小心收起,放入早已準備好的、用萬年溫魂木打造的玉盒之中,妥善封印。
他後退幾步,再次看向那玉髓獸靈,躬身,鄭重一禮。無論它是何種存在,這份“贈予”之情,他承下了。
獸靈幽深的眸子注視著蕭辰,緩緩地、緩緩地重新匍匐下去,身軀再次與黑暗融為一體,唯有那兩點幽光,依舊注視著蕭辰,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寂滅峽穀的黑暗之中。
此行最大的目標,終於達成。懷揣著救命的玉髓,蕭辰心中充滿了希望與急切,歸心似箭。然而,他深知,這危機四伏的葬星古礦,絕不會讓他輕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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