撈女們該上界了
33.終局：傳說的序章
幽冥府的鎖鏈在魂火中發出最後一聲脆響，五道殘魂終於掙脫了永恒的束縛。柴靜茹望著掌心那枚半透明的噬魂鬼璽碎片，碎片裡流轉的不再是純粹的幽冥氣，而是混雜著金色的輪回之力——那是她們在幽冥深處與府主博弈百年，用無數次背叛與合作換來的“自由”。
“真要回去？”陰鳳儀的魂體還在微微閃爍，她指尖凝結的毒煞比當年更勝，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幽冥府的百年，她們見過比上界殘酷百倍的規則，也終於明白，所謂“解脫”從來都是自欺欺人。
離嬌魅的幻術在魂火中織出上界的景象：萬魂窟的廢墟上長出了新的野草，水雲澗的賭坊依舊人聲鼎沸，清虛宗的牌匾換了新的，卻在角落藏著塊刻著鬼麵的舊木片。“你看，她們把我們的故事嚼得越來越碎了。”她笑起來時，粉色魂光裡飄出幾片破碎的記憶——那是當年在墮仙荒原，五人分食一塊發黴乾糧的場景。
絲情雅的魂絲突然繃緊，指向幽冥府深處那扇永遠緊閉的巨門。門後傳來沉悶的震動，仿佛有什麼龐然大物正在蘇醒。“府主不會放我們走的。”她的聲音平靜得像一潭死水，“它需要我們當鑰匙，打開通往人間界的路。”
言妙平的銅錢在魂指間轉得飛快，每一次轉動都有無數符文湮滅。“算過了，成功率十七點三。”她突然按住銅錢，“但值得。你看這碎片。”魂火湊近碎片，能看到裡麵蜷縮著無數細小的光點——那是上界所有默念過“撈女傳說”的生靈殘念。
柴靜茹握緊碎片，鬼麵紋路在魂火中亮起。她想起最後一次見到仙界執法者的場景：金甲巨人的審判之劍刺穿她的魂體時，曾在她耳邊低語：“你們永遠贏不了規則。”可現在，那些被規則壓迫的靈魂，正在碎片裡發出微弱的共鳴。
“誰說要贏？”她突然笑了，魂體因這聲笑泛起漣漪，“我們隻是想告訴那些規則，有些垃圾，就算燒成灰，也能嗆死你們。”
五道殘魂同時轉身，朝著幽冥府與上界之間的混沌地帶飛去。府主的咆哮在身後炸響，無數鎖鏈從黑暗中鑽出，卻被她們周身突然亮起的金光彈開——那是碎片裡所有殘念爆發的力量，像一場遲來的共鳴。
穿過混沌地帶的刹那，時間仿佛被拉長。她們看到了放牛娃掌心的鬼麵印記，看到了百草穀少女侍弄的幽冥草，看到了清虛宗新掌門枕邊的白花，看到了所有被她們的傳說影響過的生靈。這些細碎的光，在她們身後彙成了一條金色的河。
“要做點什麼？”離嬌魅的幻術已經蓄勢待發，粉色魂光裡浮現出上界所有偽善者的麵孔。
陰鳳儀的毒煞開始沸騰：“我可以把執法者的淨化池變成毒沼。”
絲情雅的魂絲纏上混沌邊緣的空間壁壘：“可以讓所有被埋葬的真相，都變成怨靈爬出來。”
言妙平的銅錢懸浮在半空，符文組成了新的陣法圖：“可以把上界的靈脈，換成幽冥的流向。”
柴靜茹卻搖了搖頭。她舉起噬魂鬼璽碎片，將所有殘念注入其中，碎片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黑色裂隙——不是通往幽冥府，而是連接著上界所有藏著“撈女傳說”的角落。
“我們該回‘上界’了。”她的聲音順著裂隙傳遍上界，像一句遲到百年的承諾。
萬魂窟的廢墟上，那株消失的白花突然破土而出，瞬間開滿荒原；水雲澗的賭坊牆壁上，言妙平的陣法筆記開始發光，自動演化出新的殺局；百草穀的幽冥草瘋長，纏繞成一道綠色的屏障，擋住了前來搜查的執法隊；貧民窟裡，孤兒們念動絲情雅的咒文，那些曾經欺壓他們的修士突然慘叫著倒地；清虛宗的舊木片飛出祠堂，貼在新牌匾上，鬼麵紋路緩緩流轉。
最讓人震撼的是，所有掌心帶著鬼麵印記的生靈，無論修為高低，都感覺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體內蘇醒——那是幽冥五煞留在傳說裡的“惡”，此刻卻成了他們對抗壓迫的勇氣。
仙界執法者的金甲在裂隙前寸寸龜裂。他看著那些從裂隙中溢出的黑色魂光，終於明白自己百年前的判斷錯了——這五個“魔頭”從來不是要顛覆世界，而是要給這個腐朽的世界，種下一顆“不敢再肆無忌憚作惡”的種子。
“你們……”執法者的審判之劍舉起又落下，最終無力地垂在身側。他看到自己的金甲內側，不知何時多了一道淺淺的鬼麵刻痕，像個嘲諷的印記。
五道殘魂在裂隙中漸漸變得透明。她們知道，這次是真的要消散了，但噬魂鬼璽碎片還在發光，那些被喚醒的力量還在流轉，就像她們留下的遺言，正在被無數人重複：
“撈女們永遠是個傳說，是垃圾永遠學不來的……”
最後一縷魂光消散前，柴靜茹仿佛看到了新的景象：一個穿粗布麻衣的少女蹲在溪邊，看著水中倒映出的陌生麵容，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黑色璽印——就像很多年前，她剛在墮仙荒原醒來時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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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抬起頭，對著虛空露出一個熟悉的、帶著狠戾的笑容。
裂隙緩緩閉合，上界的血雨停了。陽光穿透雲層，照在萬魂窟新生的草地上，照在水雲澗賭坊的新招牌上，照在每個掌心帶著印記的生靈臉上。
沒人知道幽冥五煞最終去了哪裡。有人說她們徹底消散了，有人說她們藏在傳說裡，還有人說，她們隻是換了種方式，繼續在上界“撈”著自己想要的東西。
隻有在寂靜的深夜，如果你湊近那些流傳著她們故事的地方，或許能聽到細碎的聲響——像是有人在低語，又像是五個人的笑聲，混在一起，順著風，飄向更遠的地方。
傳說的終章，從來都是新傳說的序章。
而那些藏在陰影裡的眼睛，還在看著。
三年後的寒食節，水雲澗的孩童們流行起一種新遊戲。他們用墨汁在臉上畫鬼臉，分作兩派，一派舉著柳枝扮演“正道修士”，一派攥著黑石自稱“幽冥五煞”，在巷弄裡追逐打鬨，嘴裡喊著從說書先生那學來的台詞：“要麼一起活，要麼一起死！”
瘸腿老馮蹲在賭坊門檻上，看著孩子們跑過，掌心的黑色碎玉突然發燙。他下意識地按住碎玉，眼前閃過一串模糊的畫麵：粉裙女子的幻術撕裂夜空，綠衫女子的毒霧漫過城牆，白裙女子的藤蔓纏繞星辰，藍衫女子的銅錢定住流雲，還有個黑衣女子站在屍山之巔，手裡舉著塊刻滿鬼麵的璽印，笑得比鬼還凶。
“馮伯，發什麼呆呢？”穿綠裙的少女提著藥簍走過，裙角沾著的幽冥草汁液在石板路上滴出一串黑痕。她是百草穀的新傳人，據說能用毒草煉製出克製執法隊淨化符的藥膏，坊市的散修們都叫她“小陰煞”。
老馮咧嘴一笑，露出缺了顆牙的牙床：“想起些故人。”他把碎玉塞進少女手心，“拿著，下次去隕仙台，把這玩意兒埋在那株白花開過的地方。”
少女挑眉：“您還信她們能回來？”
“回不回來有啥打緊？”老馮敲了敲煙杆，“你看這世道，現在哪個宗門還敢隨便吞並散修的地盤？哪個世家還敢把修士當奴隸賣？她們要的，不就是這個？”
少女握緊碎玉，指尖傳來熟悉的冰涼。她想起師父臨終前說的話：“幽冥五煞最狠的不是手段，是她們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明白，再卑微的塵埃，被逼急了也能掀翻王座。”
同一時刻，清虛宗的藏經閣裡，新任的少年掌門正對著一卷殘破的竹簡出神。竹簡上沒有功法，隻有幾行歪歪扭扭的字，據說是當年柴靜茹在清水閣牆壁上刻下的：“所謂正道，不過是勝利者寫的遮羞布。真要乾淨，怎會藏著那麼多見不得人的汙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