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時空閉環
實驗室的白熾燈在頭頂滋滋作響時，琴如知正蜷縮在通風管道裡。
二十年前的金屬管壁比記憶中更冰冷，鏽屑簌簌落在她的發間，混著從縫隙裡滲進來的消毒水味，嗆得她忍不住咳嗽。下方傳來父親的聲音，比日記裡的字跡更溫和，正和年輕的林夫人爭論著什麼。
“……必須終止實驗！兩個孩子的腦電波已經出現共振，再繼續下去會出事的！”
“陳教授，你太保守了。”林夫人的聲音帶著剛畢業的銳氣，不像後來那般冰冷，“隻要提取她們的共振頻率，就能穩定時空裝置，這是造福人類的研究！”
琴如知的心臟猛地一縮。原來母親當年也是實驗的參與者，而她和林知安的雙胞胎基因，才是時空裝置的關鍵。
通風管突然震動起來，像是有人在外麵敲擊。琴如知屏住呼吸，透過格柵往下看——年輕的老陳正蹲在管道下方，假眼還沒換上，左臉的疤痕新鮮得像剛綻開的血花。他手裡拿著個螺絲刀，正用暗號敲擊管壁：三短兩長，是父親日記裡記的“危險”信號。
實驗室的門被推開，林驍的父親走了進來，穿著筆挺的白大褂，胸前彆著林氏集團的徽章。“進度怎麼樣？”他的聲音低沉，和林驍有七分相似，“董事會已經在催了。”
“林董，孩子們的狀態不穩定……”父親的聲音帶著猶豫。
“我不管什麼狀態。”林董打斷他的話，將一份文件拍在桌上，“明天之前必須拿出數據，否則這個項目就會被砍掉。”他的目光掃過保溫箱裡的兩個嬰兒，眼神裡的貪婪讓琴如知脊背發涼，“包括那兩個‘樣本’，必要時可以……”
後麵的話被壓低了，但琴如知能猜到他想說什麼。原來林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放過她們，所謂的“保護”，不過是為了隨時取用的活體實驗材料。
通風管突然被撬開一個小口，老陳的臉探了進來，示意她跟著走。琴如知爬過去時，看到他手裡拿著件備用白大褂，口袋裡露出半截注射器，裡麵的液體泛著星塵狀的光點——是能讓嬰兒暫時陷入沉睡的抑製劑。
“跟我來。”老陳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喘息，“陳教授讓我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琴如知的心沉了沉。父親並不知道她來自未來，這個“你”指的是誰？
他們順著通風管爬到儘頭，出口正對著嬰兒房。保溫箱裡的兩個嬰兒睡得正香，手腕上都帶著銀杏葉形狀的紅斑，在暖黃的燈光下泛著淡淡的紅光。琴如知的目光落在左邊的嬰兒身上——那是林知安，額角有顆極小的痣，和後來照片上的原主一模一樣。
原來她一直弄錯了，真正的林知安，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而她琴如知，從出生起就被母親調換，成了普通家庭裡的“琴如知”。
“快！”老陳撬開保溫箱的鎖，將抑製劑注入兩個嬰兒體內，“林董已經安排了人，今晚就要把她們轉移到秘密實驗室。”他將林知安抱出來遞給琴如知，“你帶她走，從消防通道去地下室，那裡有輛貨車在等。”
“那另一個呢？”琴如知接過嬰兒，小小的身體在懷裡溫熱柔軟，心跳像隻振翅的蝴蝶。
“陳教授會想辦法。”老陳抱起另一個嬰兒，也就是“過去的琴如知”，眼神裡閃過一絲決絕，“記住，永遠不要讓她們再見麵，否則時空會出現閉環，所有的一切都會消失。”
時空閉環？琴如知的心臟猛地一跳。這就是父親日記裡最擔心的事——雙胞胎的基因共振如果在同一時空達到峰值，會引發時空坍塌。
嬰兒房的門突然被推開，父親衝了進來，白大褂上沾著血跡。“快走！”他將一個金屬吊墜塞進琴如知手裡，正是那半塊“知”字佩，“這是時空裝置的鑰匙，能在緊急時打開通道。”他的目光掃過兩個嬰兒，突然紅了眼眶，“照顧好她們……對不起……”
爆炸聲在走廊裡響起，火光瞬間舔舐著門框。老陳拽著琴如知衝進消防通道，父親的身影在火光中越來越小，最後被坍塌的石塊徹底吞沒。琴如知的眼淚掉在林知安的臉上，嬰兒似乎被驚醒，小嘴動了動，發出細弱的哭聲。
地下室的貨車裡堆滿了實驗器材，琴如知抱著嬰兒躲在木箱後麵，聽著老陳和司機的對話。“……把這個送到城郊的孤兒院，就說是沒人要的棄嬰……”“那另一個呢？”“陳教授說要留在身邊，或許以後還有用……”
琴如知的指甲深深嵌進掌心。原來“過去的自己”沒有被送走，而是成了父親留在林家的棋子，這就是原主後來會被謀殺的原因——她知道得太多了。
貨車顛簸著駛離實驗室時，琴如知摸出父親給的吊墜，發現背麵刻著一行小字：“7月14日，天文台見。”正是她穿越過來的那天，也是時間膠囊開啟的日子。
原來父親早就預見了未來，安排好了這場跨越二十年的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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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車在孤兒院門口停下，老陳抱著林知安走下去時，琴如知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二十年後，你會遇見一個叫琴如知的女孩，幫我照顧她。”她將那半塊“安”字佩塞給他，“告訴她，彆相信林驍。”
老陳的疤痕臉愣了愣，點了點頭，轉身走進孤兒院的大門。琴如知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裡，突然想起二十年後那個布滿燒傷的假眼——原來他為了保護這個秘密，承受了這麼多。
貨車繼續往前開，琴如知蜷縮在角落裡，看著窗外飛逝的街景。嬰兒在懷裡漸漸睡著，呼吸均勻得像羽毛拂過心尖。她不知道該去哪裡，也不知道該如何改變未來，但掌心的兩塊玉佩貼在一起，傳來溫暖的共振，像是在告訴她不要放棄。
不知過了多久，貨車停在了天文台門口。琴如知跳下車時，看到年輕的林驍正站在台階上，穿著高中校服，手裡拿著個望遠鏡，側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乾淨。聽到動靜，他轉過身，眼裡的驚訝像投入湖麵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