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盟友倒戈與智者局
周慕雲被林不儘拒絕後,並未動怒,反而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她指尖輕撚著那枚骨質羅盤的邊緣,銅鏽斑駁的紋路在茶坊昏黃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冷光。“林老板,你守著這方寸之地和虛無縹緲的契約,終究是井底之蛙。真正的力量,在於解析、掌控!”話音未落,茶坊那扇吱呀作響的木門突然被一股巨力撞開,木屑飛濺中,裹挾著濃重腥氣的陰風瞬間灌滿了整個屋子。
吳明佝僂著身子站在門檻邊,臉色比上次夜襲時更加蒼白,嘴角卻咧開個亢奮的弧度。他左袖空蕩蕩地垂著,顯然上次被張清遠的真火符籙灼傷的手臂尚未痊愈,但裸露的右臂上爬滿了青黑色的血管,像是有無數細小的蟲子在皮膚下遊走。“周小姐說得對,有些人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他嗬嗬笑著,喉間發出類似蟲鳴的嘶嘶聲,“林老板,把那茶靈交出來,或者讓我看看你那把破茶壺裡藏著什麼玄機,或許還能留你個全屍。”
王微亦下意識地往林不儘身後縮了縮,手指緊緊攥著錄音筆。她昨天剛查過資料,蟲師一脈最擅長以自身精血豢養毒蟲,吳明這副模樣,分明是用邪術強行催穀蟲力,早已不把自己當人看了。“吳明,你知道故意傷害和非法入侵是重罪嗎?”她強作鎮定地揚聲,試圖用常理震懾對方,卻被吳明投來的陰鷙目光釘在原地——那雙眼睛裡布滿血絲,瞳孔邊緣爬著細密的黑色紋路,像是被毒蟲的複眼取代了。
“法律?”吳明嗤笑一聲,突然猛地扯開衣襟。他胸口的衣襟下並非尋常皮肉,而是密密麻麻覆蓋著一層暗褐色的甲殼,甲殼縫隙間隱約可見蠕動的白色幼蟲。“等我用你們的骨頭養出‘子母蠱’,法律能奈我何?”
“攔住他!”王微亦驚聲尖叫,抓起手邊那隻剛沏滿熱茶的紫銅壺就朝吳明擲去。滾燙的茶水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卻被吳明側身避開,大半潑在門檻上,騰起的熱氣中立刻響起幾聲細微的劈啪聲——竟是幾隻試圖順著門縫爬進來的黑色甲蟲被燙得蜷縮成了焦團。
林不儘沒功夫驚歎王微亦的反應速度,左手猛地掀開紫砂壺蓋,右手提起壺柄,手腕翻轉間,琥珀色的茶湯如銀箭般直射而出。這茶水是他清晨用山泉水和陳年普洱燜了三個時辰的,本是預備給老茶客醒神的,此刻混著他暗中掐碎的驅蟲香粉,在空氣中散發出清苦中帶著辛辣的氣息。
吳明顯然沒料到他會用茶水反擊,慌忙後退半步,茶湯濺在他胸口的甲殼上,立刻蒸騰起白煙。他痛呼一聲,右臂猛地向前一甩,數隻指甲蓋大小的毒蠍從袖中飛出,幽藍的尾刺在燈光下閃著致命的光,直撲茶櫃方向——那裡正是小滿平時棲身的角落,此刻茶櫃上擺著的一盆蘭草正簌簌發抖,葉片上凝著的露珠不斷滾落,顯然是小滿在害怕。
“卑鄙!”林不儘怒喝著抓起茶案上的銅製鎮紙擲過去,卻見吳明突然吹了聲尖銳的口哨。這哨音不似人聲,倒像是某種昆蟲的求偶信號,尖銳得能刺破耳膜。隨著哨音響起,茶坊各個角落的陰影裡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無數指甲蓋大小的黑色甲蟲從牆縫、桌底、梁上湧了出來,密密麻麻地爬滿了地麵,朝著茶坊的木柱和房梁爬去,啃噬木頭的聲音細微卻密集,聽得人頭皮發麻。
“這些蟲子專門啃食陳年木料,”周慕雲的聲音突然從側麵傳來,她不知何時已經繞到了林不儘和王微亦身側,手中的骨質羅盤正緩緩轉動,“這茶坊的梁柱用的是百年前的老鬆木吧?不出半個時辰,就能被蛀成篩子。”
林不儘這才發現不對勁。周慕雲站的位置太微妙了,恰好卡在他和王微亦通往茶櫃的必經之路上,而她手中的羅盤轉動時,盤麵刻著的符文會亮起淡灰色的光暈,每當光暈掃過自己,他感知氣運流轉的能力就會變得滯澀,仿佛有層毛玻璃隔在了視線前方。“你到底想乾什麼?”他沉聲問道,左手悄悄摸向茶案下的另一包驅蟲粉——那是張清遠上次留下的,據說摻了硫磺和雄黃酒,威力比普通香粉強得多。
周慕雲抬眼看向他,鏡片後的眼睛裡閃爍著狂熱的光芒:“我想看看茶靈的本源結構,想知道因果鏡如何映射命運軌跡,想解析這茶坊地脈與眾生願力的共振頻率。林老板,這些難道不比守著個隨時會塌的老茶館有意義?”她說話間,羅盤猛地一頓,灰色光暈驟然變強,林不儘隻覺得眼前一花,仿佛有無數細小的絲線纏繞住了四肢,動作頓時慢了半拍。
王微亦也察覺到了異常,她想衝過去保護茶櫃上的蘭草,腳步卻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周老師,你怎麼能幫著這種人?”她又急又氣,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你以前教我們要尊重民俗信仰,說萬物有靈是先民對自然的敬畏……”
“那是因為當時我還沒找到解析的方法。”周慕雲打斷她,語氣冰冷得像淬了毒,“敬畏源於未知,當我們能用公式計算出靈體的能量波動,能用儀器捕捉到信仰的粒子軌跡,所謂的敬畏不過是自欺欺人。王微亦,你太天真了,學術研究不需要同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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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吳明的哨音突然變得更加尖銳,爬向茶櫃的甲蟲群中,幾隻體型稍大的突然張開翅膀,嗡嗡地朝著那盆蘭草飛去。蘭草劇烈地抖動起來,葉片紛紛蜷縮,花盆邊緣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水珠,像是在哭泣。林不儘眼睜睜看著一隻甲蟲落在葉片上,正要張口咬下去,心中急得像是被火燒。
“混賬!”一聲怒喝突然從門外炸響,震得房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眾人循聲望去,隻見張清遠斜斜地倚在門框上,手裡還拎著個空了的酒葫蘆,滿身酒氣卻眼神清明。他腳邊還躺著兩個黑衣壯漢,看穿著像是吳明帶來的幫手,此刻都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顯然是被他隨手解決了。“周丫頭,老道我當初真是看走眼了,”他將空葫蘆往腰間一塞,從背後抽出那柄纏著紅繩的桃木劍,“你師父要是知道你用他傳的羅盤乾這種勾當,非從墳裡爬出來敲碎你的腦袋不可!”
周慕雲臉色微變:“張道長,這是我的研究,與師門無關。”
“研究?研究個屁!”張清遠猛地將桃木劍指向吳明,劍身上突然燃起赤色的火焰,“老道我今天就讓你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你們這些歪門邪道能碰的!離字訣,焚邪!”他手腕一抖,燃燒的桃木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幾點火星落在地上的甲蟲群中,頓時燃起一小片火海。甲蟲被火焰灼燒的劈啪聲和焦臭味混雜在一起,令人作嘔。
吳明見狀,臉上的亢奮瞬間變成了猙獰:“老東西,上次沒燒死你,這次給你加點料!”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右臂上,青黑色的血管瞬間暴漲,順著手臂爬向指尖。隨著他一聲怪嘯,地麵上的甲蟲突然改變方向,不再啃噬梁柱,而是黑壓壓地朝著張清遠湧去。
“來得好!”張清遠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幾張黃色符紙,指尖夾著符紙在火焰上一燎,口中念念有詞。符紙無火自燃,化作幾道火光射向蟲群,每道火光落地都能清出一片空地。“林小子,照顧好自己!”他一邊應付蟲群,一邊朝林不儘喊道,“這羅盤的乾擾範圍有限,靠近了打!”
林不儘立刻會意,拉著王微亦矮身躲過周慕雲的羅盤光暈,朝著茶櫃方向衝去。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張清遠身後走了進來,正是陳國忠。老警長手裡握著那支用了十幾年的強光手電,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混亂的茶坊,最後落在吳明身上:“吳明,涉嫌多起故意傷害案,跟我走一趟吧。”
吳明被張清遠的符火逼得連連後退,聞言怪笑一聲:“老東西,上次讓你跑了,這次……”話沒說完,陳國忠突然打開手電,強光直射他的雙眼。吳明下意識地抬手去擋,動作頓時一滯。
“就是現在!”林不儘抓住機會,將手中的驅蟲粉朝著吳明撒了過去。硫磺和雄黃酒的氣味瞬間彌漫開來,吳明身上的甲殼發出滋滋的聲響,疼得他嗷嗷直叫。王微亦趁機衝到茶櫃前,將那盆蘭草緊緊抱在懷裡,對著空氣輕聲說:“小滿彆怕,我保護你。”懷裡的蘭草似乎安定了些,不再發抖。
周慕雲見局勢逆轉,眼神一沉,突然將羅盤對準張清遠:“吳明,牽製住他們!”羅盤上的符文猛地亮起刺目的灰色光芒,張清遠正準備打出的一道符火突然熄滅,他悶哼一聲,臉色變得有些蒼白。
“這羅盤能吸收術法能量!”張清遠驚道,不得不暫時停下攻擊,後退幾步避開光暈。吳明趁機喘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黑色的小陶罐,拔開塞子,一股更加腥臭的氣息彌漫開來。罐口爬出來一隻巴掌大小的蜈蚣,通體漆黑,頭上長著兩根紅色的觸須,顯然是毒性極強的品種。
“這是‘墨血蜈’,咬一口,神仙難救。”吳明獰笑著,指揮蜈蚣爬向離得最近的王微亦。王微亦嚇得臉色發白,抱著蘭草連連後退,卻被身後的茶凳絆倒,眼看蜈蚣就要爬到腳邊。
“小心!”林不儘想衝過去,卻被周慕雲的羅盤攔住。張清遠和陳國忠也被蟲群和吳明牽製,根本來不及救援。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黑影突然從門外閃了進來,快得像一陣風。
眾人隻聽到“啪”的一聲脆響,再看時,那隻墨血蜈已經被踩成了一灘黑泥。阿七不知何時出現在王微亦身前,依舊是那身洗得發白的工裝,手裡握著根磨得光滑的短棍,麵無表情地看著吳明。他腳邊還躺著兩個剛衝進來的黑衣壯漢,顯然是被他隨手解決的。
“你是誰?”吳明又驚又怒。他帶來的八個幫手,竟然被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悄無聲息地解決了四個。
阿七沒理他,隻是微微側頭,看了眼王微亦懷裡的蘭草,又看了眼茶坊四處燃燒的符火和啃噬梁柱的甲蟲,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下一秒,他突然動了,身形快如鬼魅,瞬間衝到吳明麵前,一棍砸在他拿陶罐的手上。陶罐“哐當”一聲摔在地上,裡麵剩下的幾隻毒蟲被摔得腦漿迸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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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明慘叫一聲,手腕以詭異的角度扭曲著。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阿七,似乎不明白這個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男人怎麼會有這麼快的速度和力量。周慕雲見狀,立刻轉動羅盤對準阿七,灰色光暈籠罩過去。然而阿七像是毫無所覺,反手一棍敲在吳明的膝蓋上,隻聽“哢嚓”一聲脆響,吳明頓時跪倒在地。
“不可能……”周慕雲喃喃自語,臉色變得煞白。她的羅盤能乾擾能量流動,無論是術法還是靈體都無法幸免,這個男人怎麼會完全不受影響?
阿七沒給她多想的機會,解決了吳明後,他轉身看向周慕雲,眼神冰冷。周慕雲被他看得渾身發毛,下意識地後退一步,羅盤的光暈開始閃爍不定。就在這時,張清遠突然喊道:“阿七兄弟,彆傷她!她師父是我老友!”
阿七的動作頓了一下,似乎在權衡。周慕雲趁機轉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巷口。吳明見同夥跑了,還想掙紮,卻被陳國忠上前一步按住肩膀,冰冷的手銬“哢噠”一聲鎖在了他的手腕上。“你有權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老警長的聲音沉穩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蟲群失去了吳明的控製,在符火和驅蟲粉的作用下很快被消滅乾淨。張清遠捂著胸口咳嗽了幾聲,臉色依舊蒼白:“這羅盤……比我想的要麻煩。”他看向林不儘,“周丫頭被莫先生蠱惑了,那老東西藏在暗處,這隻是開始。”
林不儘點了點頭,走到王微亦身邊,看著她懷裡那盆安然無恙的蘭草,輕聲說:“小滿沒事了。”蘭草的葉片輕輕搖曳了一下,像是在點頭。
王微亦這才鬆了口氣,眼淚終於忍不住掉了下來:“周老師她……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張清遠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酒葫蘆晃了晃,空的。“學術走了歧路,就像練功入了魔。”他看著門外漸暗的天色,“林小子,準備好迎接硬仗吧。那老狐狸既然動了手,就絕不會隻出一張牌。”
阿七默默地收拾好短棍,轉身準備離開。林不儘叫住他:“多謝。”阿七腳步頓了頓,沒回頭,很快消失在巷口的陰影裡。
茶坊裡一片狼藉,梁柱上布滿了蟲蛀的小孔,地上散落著符紙灰燼和蟲屍,空氣中彌漫著焦臭和腥氣。但奇怪的是,當最後一縷陽光透過窗欞照進來,落在那盆蘭草上時,所有人心裡都升起一股莫名的安定。
林不儘拿起那把祖傳的紫砂壺,壺身溫熱,仿佛有生命般搏動著。他看向張清遠和陳國忠,又看了看擦乾眼淚、眼神重新變得堅定的王微亦,輕聲說:“泡茶吧,喝完這碗,咱們好好合計合計。”
壺蓋掀開,茶香嫋嫋升起,混著空氣中尚未散儘的煙火氣,在這經曆了一場驚魂之戰的老茶坊裡,氤氳出一股堅韌的暖意。窗外,老街的路燈次第亮起,昏黃的光暈照亮了青石板路上的坑窪,也照亮了那些隱藏在陰影裡的、蠢蠢欲動的眼睛。
棋局已開,落子無悔。而他們,隻能握緊手中的棋子,在這紅塵迷局中,步步為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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