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劍光穿過樹梢，卻隻斬到了一片虛無，那團陰影如同鬼魅般消散無蹤，仿佛從未出現過。
隻留下那道陰冷的聲音，還在夜風中若有若無地飄散：
“彆急……我們很快會再見麵的……到那時，你們會明白，什麼是真正的絕望……嗬嗬……嗬嗬嗬……”
笑聲漸漸遠去，最終徹底消失在寒夜中。
遊振楓沒有追擊，他知道，對方既然敢現身，就必然做好了全身而退的準備。強行追擊，隻會落入圈套。
他收劍而立，周身的寒氣卻久久沒有散去。剛才那道陰影的氣息，讓他想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與他家族慘案、與他失明詛咒相關的，那種深入骨髓的陰冷與邪惡。
“那是什麼？”趙清蓮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道聲音中蘊含的力量，竟讓她的悲鳴血脈產生了強烈的共鳴，仿佛遇到了同類，又仿佛遇到了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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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振楓沒有回答，他閉上眼，仔細回憶著剛才那道氣息的每一個細節，試圖從記憶的碎片中找到匹配的信息。但最終，他隻是搖了搖頭。
“不知道。”他說，“但可以肯定，來者不善。”
殘廟再次陷入寂靜，隻剩下柴火燃燒的劈啪聲和兩人略顯沉重的呼吸。
趙清蓮看著遊振楓孤高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從這個瞎眼劍神出手救下她的那一刻起，她的命運軌跡就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而剛才那道神秘的陰影，更是像一塊巨石投入了本就波濤洶湧的湖麵，讓前路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你要去哪裡？”她突然問道。
遊振楓轉過身，麵向她的方向，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卻能感知到她話語中的試探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期盼。
“與你無關。”他說。
趙清蓮沉默了。是啊，他們本就是陌路，他救了她，已是仁至義儘，她沒有理由再要求什麼。可是，天魔宮的追殺在即，剛才那神秘陰影又虎視眈眈，以她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獨自應對。
她咬了咬下唇，清冷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掙紮。她一生要強，從未想過要依賴彆人，可此刻，她卻不得不承認，自己需要幫助。
而眼前這個瞎眼的劍神，是她唯一的選擇。
“我知道，我們非親非故。”趙清蓮的聲音平靜了下來，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但我必須活下去。天魔宮的陰謀關乎天下蒼生，我不能死在這裡。”
她頓了頓，抬起頭，望向遊振楓那張隱藏在陰影中的臉，一字一句道：“我知道你在追尋一些東西，或許與天魔宮有關。我可以幫你，用我知道的情報，用我的力量。作為交換，希望你能……暫時與我同行，直到我擺脫眼前的危機。”
這是悲鳴女帝第一次放下身段，向人求助。
遊振楓靜靜地聽著，沒有立刻回答。
他確實在追尋，追尋當年覆滅他家族的元凶，追尋解除詛咒的方法，而這一切，都指向了神秘莫測的天魔宮。趙清蓮作為被天魔宮追殺的目標，必然知道一些他不知道的內情。
她的提議，對他而言，並非沒有吸引力。
可他早已習慣了獨行，不習慣身邊有任何人，更不習慣這種“交易”般的同行。他害怕靠近，害怕溫暖，害怕那份早已被他埋葬的情感死灰複燃。
寒風吹過殘廟，卷起地上的一片枯葉，打著旋兒飛向夜空。
遊振楓能“看”到趙清蓮眼中的堅韌與期盼，能感知到她體內那股雖微弱卻不肯熄滅的生機，能聞到她身上那股混合著血腥與蓮香的、奇特的氣息。
他想起了剛才那道陰冷的笑聲，想起了那團詭異的陰影，想起了躺異盛離去時那怨毒的眼神。
他知道，她一個人，走不遠。
而他自己，或許也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能更快接近真相的契機。
良久，他終於緩緩開口，聲音依舊冰冷，卻少了幾分拒人千裡的疏離：
“你的情報，最好有價值。”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趙清蓮的眼中瞬間綻放出光彩，如同寒夜裡驟然亮起的星辰。
“絕不會讓你失望。”她用力點頭，聲音裡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欣喜。
遊振楓沒有再說什麼，隻是轉過身，朝著殘廟外走去。
“走吧。”
“去哪裡？”趙清蓮連忙跟上，腳步還有些虛浮，但每一步都很堅定。
“離開這裡。”遊振楓的聲音從前方傳來，被夜風吹得有些模糊，“找個地方，處理你的傷。”
趙清蓮看著他走在前麵的背影，那背影清瘦，卻異常挺拔，仿佛能撐起這片沉沉的夜色。她突然覺得，這無邊的寒夜，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殘破的廟宇，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他們的身影剛一消失，殘廟後方的陰影裡，一道細微的黑影悄然浮現，正是之前在七星閣外出現過的那隻墨蝶。它在原地盤旋了片刻，似乎在確認著什麼，然後振翅高飛，朝著西方葬魂淵的方向飛去。
而在更遙遠的天際，一團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陰影懸浮在雲層之上，正是之前發出陰冷笑聲的神秘存在。它靜靜地注視著遊振楓與趙清蓮離去的方向，無聲無息，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惡意。
“嗬嗬……遊振楓，趙清蓮……真是越來越有趣了啊……”
陰冷的低語消散在風中，陰影緩緩隱沒，仿佛從未出現過。
天地間，隻剩下寒風吹過曠野的呼嘯，和那對漸行漸遠的身影，以及他們身後，那悄然轉動的，命運的齒輪。
陌路之人，終是踏上了同一條途。前路是坦途還是深淵，無人知曉。但可以肯定的是，從這一刻起，江湖的風雲，將因他們二人的相遇，而掀起更加洶湧的波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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