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如此,他仍是這個世界上,最接近“知我”的那個人。
回到彆院時,已是午後。庭院裡的海棠樹在陽光下舒展著新葉,幾隻麻雀落在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倒添了幾分生氣。茹夢忙著吩咐下人準備點心,白槿言則去清點府中的護衛,確保萬無一失。
艾言知獨自坐在窗邊,將那枚玉佩放在陽光下。玉質通透,鷹的眼睛處恰好有一點墨色的瑕疵,像是點睛之筆,讓那隻雄鷹更添了幾分淩厲。她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腦海裡反複回放著年永臨離去時的背影,心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悶得發疼。
不知過了多久,白槿言推門進來,手裡拿著一片小小的竹管,神色有些凝重。
“小姐,這是剛剛在院門外發現的,夾在海棠樹的枝椏上。”
艾言知接過竹管,入手很輕。她拔開塞子,倒出一張卷得極細的紙條。紙條是上好的宣紙,邊緣裁得整齊,上麵用一種極細的狼毫寫著幾個字,墨色深沉,筆力遒勁。
“權相黨羽,已盯上彆院。三日後,有異動。——硯”
隻有寥寥數字,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在艾言知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硯?
是那個在權相府宴會上,留下指向性線索的神秘人?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這裡?他又是如何將這紙條送到戒備森嚴的彆院中來的?
更讓她心驚的是內容。權相的人已經盯上了這裡,三日後便有異動。這意味著,年永臨剛剛離開,危險就已經悄然逼近。他們的目標,是自己?還是想通過自己,牽製遠在邊關的年永臨?
艾言知捏緊了紙條,指節微微泛白。陽光透過窗欞落在紙上,那“硯”字的最後一筆,像是一把鋒利的劍,直指人心。
她抬起頭,望向窗外。海棠樹的葉子在風中輕輕搖曳,光影斑駁,卻再也映不出半分安寧。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不能再僅僅是等待。為了自己,為了年永臨的承諾,也為了那些守護著她的人,她必須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對即將到來的風暴。
隻是,遠方的烽火尚未平息,身邊的暗流已洶湧而至。這場亂世的棋局,她終究是避無可避,隻能一步步,踏入更深的漩渦之中。
心憂,何止是為了那個遠去的身影。更是為了這風雨飄搖的山河,為了這身不由己的命運,為了那句“知我者謂我心憂”,所承載的,千鈞重量。
白槿言見她臉色變幻,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眉頭蹙得更緊:“‘硯’此人神秘莫測,其用意難辨。三日內有異動……看來對方是算準了將軍剛離京,想趁亂動手。”
艾言知指尖冰涼,將紙條湊到燭火邊,看著它蜷曲成灰燼:“他們的目標是我,或者說,是想拿我當牽製年永臨的籌碼。權相在朝中根基深厚,如今又勾結外敵,行事定然狠辣。”
“小姐放心,”白槿言聲音沉穩,“屬下已加派了人手,葉護衛也留了暗哨在彆院四周。隻是對方既能神不知鬼不覺送來字條,手段必然不凡,我們需得更謹慎些。”
茹夢端著點心進來,見兩人神色凝重,忍不住問:“出什麼事了?是不是將軍那邊有消息了?”
艾言知強壓下心頭的驚惶,對她笑了笑:“沒什麼,隻是想起些瑣事。茹夢,你這幾日多留意府中下人,若有生麵孔或言行古怪者,立刻來報。”
茹夢雖單純,卻也察覺出不對,重重點頭:“小姐放心,我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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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時,艾言知獨自登上彆院的角樓。晚風帶著寒意,吹動她的發絲,遠處的京都城牆在暮色中勾勒出模糊的輪廓,千家萬戶的燈火次第亮起,卻沒有一盞能真正照亮她心底的迷茫。
她想起現代的夜晚,霓虹閃爍,車水馬龍,那時的煩惱不過是工作的壓力、生活的瑣碎,何曾有過這般性命懸於一線的驚懼?可那時的她,又何曾體會過這般生死相托的情誼,這般牽腸掛肚的牽掛?
年永臨此刻應該已過了通州吧?不知他的隊伍是否安好,不知邊關的風雪是否比京城更烈。她從袖中取出那枚玉佩,貼在臉頰上,冰涼的玉質仿佛能穿透肌膚,直抵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年永臨,你說過會回來的。”她對著晚風輕聲呢喃,“我等你,但我不會隻是坐著等。你守護家國,我便守好這裡,等你凱旋。”
角樓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白槿言提著燈籠上來,燈光在她臉上投下溫和的光暈:“小姐,夜深了,風大,下去吧。屬下已按您的意思,讓廚房備了薑湯。”
艾言知點點頭,隨她下樓。經過庭院時,她忽然停住腳步,望向那株海棠樹。月光透過枝葉灑下,樹影婆娑,仿佛藏著無數雙眼睛。
“白槿言,”她低聲道,“你說,‘硯’到底是誰?他是敵是友?”
白槿言沉默片刻:“在這亂世,敵友往往隻在一念之間。但無論他是誰,我們隻需記住,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艾言知深吸一口氣,月光映在她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是啊,能依靠的唯有自己。前路縱有刀山火海,她也必須走下去。為了等待,更為了不辜負那份“知我”的深情。
回到房中,她提筆在宣紙上寫下“風雨欲來”四字,筆尖遒勁,再無往日的悵惘。窗外,月涼如水,一場無聲的較量,已在寂靜中悄然拉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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