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第四卷：知我千秋
第31章.【喋血·皇城】
紫宸殿的鎏金銅獅在硝煙中猙獰畢露，爪下的漢白玉階已被暗紅的血漬浸透。叛軍的嘶吼與禁軍的甲胄碰撞聲攪碎了皇城的肅穆，年永臨握著染血的長槍，槍尖滴落的血珠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細碎的血花。他身後，七絕門的弟子結成劍陣，劍光如練，將潮水般湧來的叛軍一次次逼退，孤獨在峰立於宮牆之上，白衣染血卻身姿挺拔，手中長劍偶爾輕顫，便有一道淩厲劍氣撕裂長空，直取叛軍將領咽喉。
“將軍！西角門失守了！”葉安明渾身浴血奔來，左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汩汩淌血，他卻渾然不覺，“是煞風派的人，他們用毒煙迷倒了守兵！”
年永臨眉頭緊鎖，目光掃過混亂的戰場。皇城之內街巷交錯，叛軍憑借對地形的熟悉與煞風派的暗殺手段占據了先機，而他帶來的將士雖精銳，卻在巷戰中難以展開陣型。更棘手的是，宮城深處隱隱傳來異動，想必被挾持的陛下仍在叛軍掌控之中，投鼠忌器，束手束腳。
“葉安明，帶三百精兵去奪回西角門，務必守住！”年永臨聲音沉穩如鐵，“告訴弟兄們，身後是家國百姓，退無可退！”
“是！”葉安明抱拳應道，轉身時瞥見不遠處一道倩影正指揮著義軍搬運滾石，那是艾言知。她一身素衣早已被塵土與血汙染得斑駁，鬢邊發絲散亂，卻眼神明亮，有條不紊地調度著人手，將備好的桐油順著石階倒下，隻待叛軍靠近便點火阻攔。
葉安明心中一暖，腳下步伐更快。有她在後方穩固陣腳，前線將士便多了一分底氣。
艾言知正俯身給一位受傷的義軍包紮，忽然聽見頭頂傳來破空之聲，她下意識側身閃避，一支淬毒的短箭擦著肩頭飛過，深深釘入身後的廊柱，箭羽兀自震顫。
“姑娘小心！”身旁的茹夢驚呼著將她護在身後，手中短刀緊握，眼神凶狠如狼。自白槿言犧牲後，這個曾經活潑的侍女便像換了個人，眉宇間總凝著化不開的寒霜，手中刀也再未離身。
艾言知抬頭望去，隻見對麵屋脊上立著數道黑衣人影，皆是煞風派殺手的打扮，他們腰間佩著骷髏令牌，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寒光。其中一人嘴角勾起冷笑，手中短弓再次拉滿，箭頭直指艾言知眉心。
就在此時，一道粉影如鬼魅般掠過，指尖彈出三枚銀針，精準地撞上短箭與兩名殺手的咽喉。花無淚落在艾言知身前，冷豔的臉上覆著一層薄霜，她瞥了眼廊柱上的毒箭，語氣冰寒：“厲寒鋒的走狗，也敢在本宮麵前放肆？”
“宮主！”艾言知又驚又喜，沒想到花無淚會在此刻出現。
花無淚卻未看她，目光掃過周圍的亂象，冷哼一聲：“本宮不是來幫你，隻是欠你一條人情。今日除了這些雜碎，還要親手了結與厲寒鋒的舊賬。”說罷，她身形一晃，已如斷線風箏般飄向對麵屋脊，掌風淩厲，瞬間便與煞風派殺手纏鬥在一處。
艾言知望著她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亂世之中，恩怨情仇都變得如此複雜，曾經針鋒相對的人，此刻竟成了暫時的同盟。她深吸一口氣，將雜念壓下，對茹夢道：“通知下去，按第二套方案行事，把東側巷的火油準備好。”
茹夢點頭應是，轉身離去時，腳步卻頓了頓。不遠處的牆根下，躺著一具熟悉的身影，那是曾與她一同打探消息的義軍少年，此刻胸口插著一支箭，眼睛還圓睜著，仿佛在訴說著臨死前的恐懼。茹夢咬緊牙關，強忍著淚水，加快了腳步。
戰場另一側，東方塵如正倚在朱紅宮牆邊，手中把玩著一枚白玉棋子。她看著年永臨一槍挑飛叛軍頭領，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身旁的影衛低聲道：“閣主，按計劃，已將叛將李嵩的位置標出，是否現在動手？”
東方塵如抬眼望去，隻見不遠處的高台上，一個身披鎧甲的胖子正指手畫腳地指揮叛軍衝鋒，正是權相的心腹，此次叛亂的主謀之一李嵩。她輕輕拋了拋棋子：“急什麼，好戲才剛剛開始。”
話音未落，李嵩忽然慘叫一聲，捂著心口從高台上摔落。周圍的叛軍一陣騷動，卻沒人看清是誰出的手。東方塵如將棋子收回袖中，指尖不知何時多了一抹暗紅。她輕咳幾聲，帕子上頓時染出點點血痕，眼中卻閃過一絲釋然。
“通知下去，殤影閣的任務完成了。”她對影衛道，“剩下的，就看他們的了。”說罷，她轉身沒入陰影之中，單薄的身影在戰火中顯得格外孤寂。
年永臨注意到李嵩被殺，心中一凜。這手法，乾淨利落，定是殤影閣所為。他與東方塵如的交易，她終究是兌現了。隻是不知這位神秘閣主，此刻身在何處，又打著怎樣的算盤。
“將軍！北門告急！敵軍主力攻過來了！”又一名傳令兵奔來，聲音帶著哭腔，“張校尉……張校尉他殉國了！”
年永臨心頭一沉，北門是通往內宮的要道，一旦失守，後果不堪設想。他正欲親自馳援，卻見宮牆之上的孤獨在峰忽然長劍指向天空，朗聲道：“七絕門弟子聽令，隨我守住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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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弟子們齊聲應和，如一道白色洪流般湧向北門。孤獨在峰的身影如閒庭信步，長劍揮灑間，劍氣縱橫捭闔，叛軍觸之即亡，硬生生在北門撕開一道口子，穩住了防線。
年永臨鬆了口氣，正想下令側翼包抄，忽然感到一陣心悸。他猛地轉頭，望向艾言知所在的方向，隻見那裡火光衝天，隱約傳來廝殺聲。
“言知！”他心中一緊，不顧身旁將士的阻攔，提槍便往東側巷衝去。
此時的東側巷，已是一片火海。煞風派的殺手不知何時繞到了後方，正與義軍激烈廝殺。艾言知被數名殺手圍困在角落，手中握著一把不知從何處撿來的匕首，雖招式生疏，卻眼神堅定，死死護住身後幾名受傷的百姓。
一名殺手獰笑著撲來，刀鋒帶著寒光直取她麵門。艾言知閉眼的瞬間，卻聽見“噗嗤”一聲，睜眼隻見那殺手已倒在地上，後心插著一支羽箭。
年永臨的身影出現在火光中，槍尖滴血，眼神淩厲如冰。他一步步走近，將艾言知護在身後，聲音因急促的奔跑而有些沙啞：“彆怕，我來了。”
艾言知望著他浴血的身影，眼眶一熱，所有的堅強在這一刻轟然崩塌。她想說些什麼，卻隻化作一句哽咽：“你來了。”
年永臨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粗糙與溫熱瞬間撫平了她心中的惶恐。他轉頭對她一笑，那笑容在火光中顯得格外耀眼：“我說過，會回來的。”
說罷，他轉身挺槍，衝入敵陣。長槍如龍，卷起漫天血雨，每一次揮舞都伴隨著叛軍的慘叫。艾言知站在他身後，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明白了“知我”二字的真正含義。無需多言，隻需一個眼神，便知對方心中所想；無需承諾，隻需此刻並肩，便已知彼此心意。
戰火仍在繼續，皇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鮮血。但在這片喋血之地，兩顆緊緊相依的心，卻在烽火中愈發堅定。他們知道，前路或許仍是萬丈深淵，但隻要彼此還在，便有勇氣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