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九霄:雙姝令》
第7章:結盟·各懷心思
夜色如墨,將雕梁畫棟的離府溫柔地吞噬。白日裡的喧囂與浮華儘數沉澱,隻餘下簷角風鈴偶爾被晚風撥弄,發出幾聲空靈的脆響,更襯得這夜寂靜深沉。
離悅月所居的“攬月小築”內,燈花劈啪一聲輕爆,驚醒了正對燈出神的她。
案幾上,攤開著那本明澤餘遣人送來的古籍。泛黃的紙頁,墨跡深淺不一,勾勒出一個與她所知曆史截然不同的、光怪陸離的世界。她的指尖正停留在記載著“蝕心蠱”的那一頁。
“……中蠱者,初時心神不寧,多夢魘,繼而性情漸變,或暴戾,或癡愚。蠱蟲深植心脈,吸食精血元氣,待其成熟,宿主則心智全失,形如傀儡,終至心血枯竭而亡。其狀……與近日城中那幾起‘離奇癲狂,力竭暴斃’的案子,何其相似!”
離悅月在心中默念,一股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指尖都微微發涼。
她來自一個信奉科學與邏輯的世界,細菌、病毒、心理疾病才是對異常症狀的解釋。可這“蝕心蠱”的描述,陰毒詭譎,完全超出了她的認知範疇。更讓她心驚的是,這並非紙上談兵,它可能正潛伏在這座繁華帝都的陰影裡,無聲地蔓延。
“小姐,亥時三刻了,該歇息了。”槿兒輕手輕腳地走進來,為她換上一杯新的安神茶,見她麵色凝重地盯著書卷,忍不住勸道,“這書瞧著怪瘮人的,您還是少看些吧,仔細晚上又睡不安穩。”
離悅月抬起頭,看著槿兒稚氣未脫卻滿是關切的臉龐,勉強笑了笑:“知道了,就看完了。”她頓了頓,狀似無意地問道:“槿兒,你前幾日說京郊出現了異象,可還聽到什麼後續的消息?比如……那些行為異常的人,最後都如何了?”
槿兒歪著頭想了想,壓低聲音道:“奴婢也是聽廚房采買的張媽說的,她家遠房親戚就住在京郊十裡坡。說是那附近好幾個村子都不太平,先前隻是雞鴨牲畜發狂,後來……後來竟有人也染上了怪病,力大無窮,六親不認,見人就咬,最後……最後都莫名其妙死了。官府派人去查過,也沒查出個所以然,隻說是發了瘟,封了村子呢。”
力大無窮,六親不認……離悅月的心又沉了幾分。這症狀,與古籍中描述的蠱毒發作後期,何其吻合!
“可知是哪幾個村子?”她追問。
“好像……有落霞村,還有個……對,清河村!”槿兒肯定地點點頭。
離悅月不再說話,隻是揮手讓槿兒先去休息。她獨自坐在燈下,心緒如潮。
告訴她?還是不告訴?
告訴明澤餘?憑借他尊貴的身份和展現出的能力,或許能更快地查明真相,阻止慘劇。可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她這個“離府小姐”不僅行為舉止越發怪異,如今還開始關注這等詭秘之事?他會如何看她?是覺得她危言聳聽,還是……懷疑她與這些邪祟之事有所牽連?
更重要的是,她該如何解釋消息來源?說是從這本他送來的古籍裡看出來的?這理由看似合理,卻經不起深究。一個深閨女子,如何能一眼將古籍記載與現實案件聯係起來?這敏銳得過了頭。
可若不說……那些無辜的村民,乃至帝都更多的百姓,可能都會淪為這邪術的犧牲品。她無法坐視不理。現代靈魂深處的道德感與同理心,在她胸腔裡灼燒。
兩種念頭在她腦中激烈交鋒,如同兩頭困獸在角力。最終,她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鋪開一張素箋,取過一支小巧的狼毫筆。她沒有用自己慣常的簪花小楷,而是刻意模仿了一種略顯生硬、筆畫均勻的字體,類似於印刷體,儘可能抹去個人特征。
“蝕心蠱,疑現於京郊落霞、清河等村。蠱引或藏於水源、特定之物。速查。”
寥寥數語,寫儘了她的推斷與警示。她將紙條仔細折好,塞入一個普通的、沒有任何標識的信封。如何傳遞出去,又成了難題。她不能動用離府的人,那無異於自我暴露。
就在她蹙眉思索之際,窗外傳來極輕微的“咕咕”聲。她心中一動,推開窗戶,隻見一隻灰撲撲、毫不起眼的信鴿正落在窗欞上,歪著頭看她,腿上綁著一個小小的竹管。
離悅月怔住了。這是……?
她猛地想起,數月前她剛穿越來時,為了了解外界信息,曾嘗試過馴養信鴿,甚至異想天開地想建立自己的信息渠道。可惜原身對此一竅不通,她自己也缺乏經驗,那幾隻鴿子不是飛丟了就是病死了,最後隻剩下一隻最瘦弱的,她心軟放生了。難道……是它?
她試探著伸出手,那信鴿竟不怕人,跳到了她的掌心。離悅月心中驚疑不定,這巧合得近乎詭異。是這具身體殘存的本能?還是……有彆的什麼力量在暗中推動?
無論如何,這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她不再猶豫,將信封塞入竹管,輕輕撫了撫信鴿的羽毛,低聲道:“去吧,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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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鴿振翅而起,很快融入濃稠的夜色,消失不見。
離悅月望著它消失的方向,心中並無輕鬆,反而更加沉重。這一步踏出,便再無法回頭。她不知道,這封信,會將她和這帝都的暗湧,引向何方。
幾乎在離悅月放出信鴿的同一時間,城西一座看似普通的彆院書房內,燈火通明。
明茹月端坐在梨花木圈椅上,姿態溫婉,如同春日枝頭最柔嫩的花朵。她麵前擺放著一套精致的白瓷茶具,她正慢條斯理地烹水、洗茶、衝泡,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氤氳的熱氣模糊了她姣好的麵容,也遮掩了她眼底深處那曆經生死、冰封千裡的寒意。
坐在她對麵的,正是離文瑄。他依舊是一襲月白長衫,溫潤如玉,唇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隻是來赴一場尋常的茶會。但他那雙總是含笑的眼眸深處,此刻卻銳利如刀,不動聲色地剖析著眼前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子。
“茹月妹妹深夜相邀,想必不隻是為了品這盞‘雨前龍井’吧?”離文瑄端起茶杯,輕輕嗅了嗅茶香,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錯辨的試探。
明茹月抬起眼,眸光如水,盈盈望向他:“文瑄哥哥說笑了。妹妹隻是近日聽聞了一些……不太好的傳聞,心中不安,想著文瑄哥哥見多識廣,或能為妹妹解惑。”
“哦?不知是何傳聞,能讓茹月妹妹如此掛心?”
“是關於……蝕心蠱。”明茹月輕輕吐出這三個字,聲音不大,卻像一塊巨石投入平靜的湖麵。
離文瑄執杯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恢複自然,笑道:“蝕心蠱?聽起來像是誌怪小說裡的物事。茹月妹妹從何處聽來?”
“來源並不重要,”明茹月避而不答,隻是微微前傾了身子,壓低了聲音,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憂慮與神秘,“重要的是,妹妹得知,此物並非空穴來風,而是確實存在,並且……已然在帝都內外悄然蔓延。京郊幾個村子,已遭荼毒。”
離文瑄臉上的笑容淡去了幾分,眼神變得深邃:“此言當真?”
“妹妹豈敢妄言?”明茹月迎著他的目光,毫不退縮,“非但如此,妹妹還偶然得知,煉製和操控這蝕心蠱,需要一種極為罕見的材料——‘幽冥草’。此草性極陰,隻生長於終年不見天日的古墓或極陰之地。而據妹妹所知,帝都附近,符合此條件,且可能大量生長幽冥草的地方……隻有一個。”
她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前朝廢妃陵,幽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