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滯。
那道透明的劍氣,如同熱刀切入牛油,毫無阻礙地、輕輕地“劃”過了籠罩古廟的暗紅色陣法光幕。
“哢嚓……嘩啦……”
如同琉璃破碎,又似冰麵開裂。那繁複詭異、散發著不祥紅光的龐大陣法,在這道劍氣麵前,連一息都未能支撐,瞬間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飄零的紅色光點,旋即被劍氣中蘊含的浩然正氣滌蕩一空,消失得無影無蹤。
陣法破碎的瞬間,那些原本張牙舞爪、源源不斷的邪物,如同被抽走了力量的源泉,齊齊發出一聲淒厲絕望的哀嚎,龐大的身軀迅速變得虛幻、崩解,最終也化作縷縷黑氣,在浩然正氣的餘波中如同陽光下的冰雪般消融殆儘。
前一刻還喧囂震天、危機四伏的古廟廢墟,驟然間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隻有殘留的、那道劍氣散發出的淡淡浩然正氣,如同雨後初晴的空氣,清新而凜冽,彌漫在四周。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太不可思議。
從劍氣出現,到陣法破碎、邪物湮滅,不過彈指一揮間。
明澤餘指尖凝聚的金光緩緩散去,他深邃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難以掩飾的震驚。他能感受到那道劍氣中蘊含的力量,那是一種遠超他目前認知範疇的、深不可測的境界。絕非普通的武道高手,甚至……不似凡間手段。
樓解和眾護衛也全都僵立在原地,保持著戰鬥的姿勢,臉上寫滿了驚駭與茫然。他們拚死奮戰難以解決的危局,竟被人如此輕描淡寫地一劍破之?
是誰?
明澤餘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掃視著古廟上方的夜空。月色清冷,疏星點點,除了緩緩飄落的幾片因剛才能量衝擊而震落的殘瓦碎屑,空無一物。
出手之人,蹤跡全無。
就在明澤餘心神激蕩,試圖捕捉那出手之人殘留的一絲氣機時,一個低沉的聲音,仿佛帶著千年的古意與一絲難以言喻的滄桑,直接在他的腦海中響起,清晰得如同耳語:
“此處之水尚淺,勿涉過深。”
聲音平淡,無喜無怒,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告誡意味。
明澤餘身軀微微一震,瞳孔驟然收縮。
傳音入密?不,這更像是……神念傳音!
他迅速收斂心神,試圖以神念回應或探尋聲音的來源,然而那聲音如同來時一般突兀,消失得也無影無蹤,再也捕捉不到分毫。唯有空氣中殘留的那縷浩然正氣,證明著剛才那石破天驚的一劍與神秘的告誡,並非幻覺。
“主子……”樓解回過神來,快步上前,臉上餘悸未消,更多的是凝重,“剛才那是……”
明澤餘抬手製止了他接下來的詢問。他閉上雙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蘊含著浩然正氣的空氣吸入肺中,竟讓他因陣法壓製而略有滯澀的元力運轉都順暢了幾分。
他再次睜開眼時,眸中已恢複了慣常的冷靜與深邃,隻是在那平靜的湖麵之下,暗流湧動得更加洶湧。
“清理現場,仔細搜查,不要放過任何蛛絲馬跡。”明澤餘的聲音恢複了平日的沉穩,但語速比平時略快了一絲,“重點查找與‘蝕心蠱’、那些徽記,以及……任何與上古傳說、隱世宗門可能相關的線索。”
“是!”樓解立刻領命,揮手示意護衛們行動。
護衛們這才徹底從震驚中恢複,開始小心翼翼地搜查這片已然恢複死寂的廢墟。每個人的心中,都沉甸甸地壓著剛才那匪夷所思的一幕,以及那神秘強者深不可測的實力。
明澤餘獨自站在原地,負手而立,目光再次投向主殿深處那原本應是陣法核心、如今已空空如也的地方。
“此處之水尚淺?”他在心中默念著那句話,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淺水已見惡蛟,深水之下,又藏著何等巨鼇?”
那道劍氣,那股浩然正氣,還有那神念傳音……出手之人,是友是敵?他口中的“勿涉過深”,是善意的警告,還是彆有用心的阻撓?
“硯底藏鋒……”一個在情報中僅出現過數次、語焉不詳的代號,悄然浮現在明澤餘的腦海。會是他嗎?那個如同幽靈般,偶爾在重大事件邊緣顯現一絲痕跡,卻始終無人能窺其真麵目的神秘存在?
今夜之事,看似解決了邪祟巢穴的危機,卻引出了一個更大的謎團。帝都的這潭水,比他預想的還要深得多。而離悅月……她身負的幽熒族血脈,與這些邪祟,與這神秘的“硯底藏鋒”,又有著怎樣的關聯?
明澤餘感覺,自己仿佛正站在一張巨大而無形的網中央,四周迷霧重重,而剛才那一劍,或許隻是輕輕掀開了這張網的一角。
他轉身,看向帝都的方向,那裡燈火零星,一片安寧祥和的表象。
“回城。”他淡淡下令,聲音不容置疑。
無論水深水淺,他既已涉足,便絕不會回頭。更何況,如今這水中,已有了他必須守護的人。
夜色中,一行人悄然離去,留下身後徹底死寂的古廟廢墟,以及那彌漫在空氣中、漸漸散去的浩然正氣,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方才那驚世駭俗的一劍,與深藏於曆史迷霧中的……鋒刃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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