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九霄：雙姝令》
第17章：暗衛·忠誠之心
夜色如墨，將白槿雙暫居的京郊彆院溫柔地包裹。相較於帝都中心徹夜不息的繁華與喧囂，此間唯有風聲穿過竹林的低吟，以及偶爾自遠處山澗傳來的、清越的滴水聲，襯得四周愈發萬籟俱寂。韻心悄無聲息地立於庭院中央那株古老銀杏的陰影之下，身形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她閉著雙眼，並非小憩，而是將周身感知如同無形的蛛網般鋪陳開去，捕捉著空氣中任何一絲不諧的波動。這是她作為守界者護衛的日常，亦是刻入骨髓的本能。
忽然，她耳廓微動，雙眼倏然睜開，銳利的目光投向西北方向，那是帝都核心區域，世家勳貴府邸林立之所。儘管相隔甚遠，但那瞬間傳來的、極其微弱卻異常尖銳的能量爆鳴，以及隨之彌漫開的一縷若有似無的邪氣殘痕，未能逃過她經年錘煉的靈覺。
“小姐。”韻心轉身，麵向靜室方向低聲稟報，聲音平穩無波，“西北有異動，能量屬性駁雜，有兵戈殺伐之氣，亦混有……一絲熟悉的陰冷。”
靜室的門被輕輕拉開，白槿雙緩步走出。她未綰發髻，墨發如瀑垂至腰際，僅著一襲素白便袍，周身卻流轉著不容忽視的清冷光華。她凝神感知片刻，秀眉微蹙：“確是那股潛藏於帝都地下的穢氣，雖一閃即逝，但其源頭的躁動，愈發頻繁了。”她頓了頓，看向韻心，“留意各方消息，特彆是……離府和明澤餘殿下那邊的動靜。”
“是。”韻心垂首應下，身影再次融入暗影，仿佛從未出現過。
與此同時，位於帝都權力漩渦中心的明氏府邸深處，另一場關乎忠誠與守護的較量，剛剛落下帷幕。
明茹月所居的“攬月軒”外院，一片狼藉。碎裂的花盆、傾倒的盆景、以及地上幾灘尚未完全乾涸的暗紅色血跡，無聲地訴說著不久前此處發生的激烈衝突。數名身著黑衣的刺客屍體已被迅速清理帶走，隻餘下空氣中尚未散儘的鐵鏽腥氣，以及一種權力傾軋特有的冰冷餘味。
明遠如同一尊鐵塔，矗立在院門之外。他身形魁梧，肩寬背厚，一身玄色勁裝更添幾分肅殺。此刻，他左臂的衣袖被利刃劃開一道尺長的口子，古銅色的皮膚上，一道淺淺的血痕已然凝固，他卻渾不在意，那雙炯炯有神的虎目依舊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每一個角落，仿佛隨時準備再次暴起，將任何潛在的危險撕碎。
他的腳下，踩著一名被卸了下巴、捆得結結實實的活口。那刺客眼中滿是驚懼與不甘，試圖掙紮，卻被明遠看似隨意踏下的一隻腳壓得動彈不得，喉間隻能發出模糊的“嗬嗬”聲。
“小姐受驚了。”明遠的聲音如同悶雷，帶著不容置疑的沉穩，對著院內微微躬身。他口中的“小姐”，正是剛剛經曆一場驚心動魄刺殺的目標——明茹月。
院內的明茹月，雲鬢微亂，臉色略顯蒼白，但一雙美眸中卻不見多少慌亂，反而沉澱著一種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光芒。她輕輕撫平了衣袖上一處因躲避而沾染的塵土，語氣溫婉依舊，卻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無妨。幸虧明遠護衛及時趕到，身手不凡。”
這場刺殺，並非之前遭遇的那種帶著詭異邪氣、手段莫測的攻擊，而是源於最直接、最赤裸的朝堂傾軋與世家博弈。對方的目標明確，手段狠辣，旨在取她性命，或者說，是意在剪除她背後兄長明澤餘日益增長的羽翼，抑或是針對她本人近來某些“不合時宜”的舉動。明茹月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前世記憶中，那場即將到來的更大風暴的前奏微瀾。她甚至能大致猜出幕後黑手來自哪個陣營——那位與她兄長在朝堂上屢次針鋒相對、且在前世最終參與了瓜分明澤餘勢力的大皇子。
明遠的存在，是明澤餘為確保她這個“重要妹妹”安全而布下的關鍵棋子之一。他並非心思玲瓏、長於謀算之輩，性格剛直甚至有些執拗，對於明茹月與明澤餘之間那些複雜的計劃與算計，他並非全無察覺，卻往往選擇不去深究。他的信條簡單而純粹：服從明澤餘殿下的命令，保護明茹月小姐的安全。凡有礙此目標者，皆以雷霆手段掃除。方才那電光火石間的搏殺，他如猛虎入羊群，招式大開大闔，充滿力量感，沒有絲毫花哨，每一擊都直奔要害，效率高得令人心驚。
“賊人已清理乾淨，活口在此，聽候小姐發落。”明遠沉聲稟報。
明茹月微微頷首，目光掠過那名活口，眼底閃過一絲算計。此人或許能挖出些有用的信息，至少，能讓她更清晰地確認敵人的身份。“有勞明護衛。將他帶下去，仔細看管，稍後……我會親自請示兄長如何處置。”她刻意強調了“請示兄長”四字。
明遠毫無異議，抱拳應道：“是！”隨即招手喚來兩名心腹侍衛，將那名活口如同拖死狗般帶了下去。他依舊守在院門外，如同最忠誠的磐石，隔絕著外界的一切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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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炷香後，另一道迅捷如風的身影穿過夜色，落在了攬月軒外。正是奉明澤餘之命，在帝都各處巡查、剛剛得知此地遇襲消息匆匆趕回的樓解。
樓解與明遠，同為明澤餘麾下最得力的護衛，風格卻迥然不同。樓解精乾敏捷，長於追蹤、暗查與執行精密指令，心思縝密，如同暗夜中的獵豹；而明遠則勇武剛猛，擅正麵攻堅與守護，氣勢磅礴，恰似鎮守山嶽的巨靈。
“情況如何？”樓解快速掃視了一眼現場的痕跡，目光最終落在明遠臂膀的傷口上，眉頭微皺。
“小股死士，手段狠辣，已被儘數誅滅，留一活口。”明遠言簡意賅，指了指自己手臂，“皮外傷，不礙事。”
樓解點頭，他知道明遠的實力，這點場麵確實不足以構成威脅。他壓低聲音：“殿下已知曉此事，命我前來接應，並詢問細節。可看出路數？”
明遠搖頭，聲音沉悶：“招式是常見的軍中搏殺術與死士路數，刻意抹去了標識。但……”他頓了頓，虎目中閃過一絲精光，“其中兩人臨死前試圖服毒，毒囊形製，與前次我們在西市暗樁查獲的那批，有七分相似。”
西市暗樁，那是大皇子名下某個附屬勢力暗中操控的據點。樓解眼中了然之色一閃而過，微微頷首：“明白了。我會據此回稟殿下。”他拍了拍明遠的肩膀，“這裡交給你，我去處理後續，確保線索不會斷。”
“放心。”明遠隻回了兩個字，卻重若千鈞。
沒有過多的寒暄，兩人在短暫的交流中迅速完成了情報對接與職責劃分。目標一致，使命相同，不同的隻是達成目標的方式。樓解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去清理那些可能遺留的痕跡，並順著明遠提供的線索深挖下去。而明遠，則繼續他沉默的守護，如同亙古不變的礁石，任憑暗流洶湧，自巋然不動。
這場並未掀起太大波瀾的刺殺，以及明遠、樓解高效的應對，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一顆石子，漣漪雖暫未擴散，卻預示著水下的暗流已然開始加速湧動。
翌日，陽光驅散了夜間的陰霾，卻驅不散彌漫在離府某些人心頭的憂慮。
離悅月所居的“聽雪小築”內，槿兒正圍著韻心打轉，小臉上滿是懇求與後怕。
“韻心姐姐，你就教我一招半式嘛！不用多厲害，能擋一下，能跑掉就行！”槿兒扯著韻心的衣袖，眼巴巴地望著她，“昨晚……聽說茹月小姐那邊又不太平了。雖然咱們府裡現在守衛森嚴，可我這心裡，總是七上八下的。小姐她……她如今處境特殊，我總不能一直躲在她身後，萬一……萬一有點什麼事，我至少不能拖後腿，還能幫小姐擋一擋呢？”
她口中的“不太平”，自然是指明茹月遇襲之事。消息雖被刻意壓製，但在世家大族內部，總有些風聲是瞞不住的。聯想到自家小姐前些日子才遭遇過更詭異凶險的夜襲，槿兒隻覺得心都揪緊了。她活潑機靈，忠心耿耿，往日裡隻覺得將小姐伺候得舒心便是最大的功勞，可接連的事端讓她明白，在這漩渦之中，僅有忠心遠遠不夠。
韻心依舊是那副清冷寡言的模樣，被槿兒纏得無奈，目光看向坐在窗邊若有所思的離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