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夜探檔案室
城市的喧囂在午夜時分沉澱下來，隻剩下霓虹燈不知疲倦地在夜幕上塗抹著曖昧的光暈。刑警隊的辦公樓大多窗口已然漆黑，唯有蕭悅知所在的辦公室還亮著一盞孤燈。
燈光下，是她緊蹙的眉心和反複翻閱卷宗時紙張摩擦的沙沙聲。
“心象”心理谘詢中心。
這個名字像一枚生鏽的釘子，楔入由三起離奇命案交織而成的巨大謎團之中。時尚設計師、鋼琴家、前心理谘詢師……三個看似毫無關聯的受害者，唯一的共同交叉點就是這家外表看起來專業、高端且無可指摘的心理谘詢機構。
白天的突擊調查無功而返。負責人周明軒醫生溫文爾雅，對答如流，提供的檔案記錄清晰完備，所有谘詢流程看起來都符合規範，甚至可以說是行業典範。同事們已經傾向於認為這隻是一個巧合，或許受害者們隻是恰好都選擇了這家城中知名的心理服務機構，用以緩解各自不為人知的壓力。
但蕭悅知不信。
她的直覺，那種常年在罪案現場淬煉出的、近乎本能的警覺，以及內心深處某個被觸動的、模糊不清的記憶弦音，都在尖叫著告訴她——這裡有問題。“心象”中心那過於光潔的表麵之下，一定隱藏著某種粘稠的、不為人知的東西。
尤其是洗手間裡那兩句飄忽的低語——“篩選”、“覺醒”。這兩個詞像冰錐，刺破了平靜的假象。它們不屬於常規的心理谘詢詞彙，反而帶著某種秘密結社般的、令人不安的氣息。
她靠在椅背上，閉上眼，指尖用力按壓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葉楓臨那張似笑非笑的臉龐浮現在腦海。他提供的線索總是精準地指向下一個目標，卻又在關鍵處戛然而止，如同一個設下謎題等待解答的旁觀者。他是否也知道“心象”中心的秘密？他與這裡，又有什麼關聯？
不能再等了。等待意味著可能出現的下一個受害者，意味著真相被更深地掩埋。警方程序在“證據確鑿”四個字麵前顯得束手束腳，而有些證據，永遠不會主動出現在光天化日之下。
她猛地睜開眼，眸中閃過一絲決絕。她需要那些未被電子化、可能記錄了更真實、更原始、甚至更隱秘信息的紙質檔案。
行動定在淩晨兩點。
蕭悅知換上了一身深色的運動裝，腳上是軟底運動鞋，確保行動時最大限度減少聲響。她將長發利落地盤起，塞進一頂黑色棒球帽裡。檢查了一遍隨身裝備：強光手電、多功能工具刀、微型相機、一雙薄如蟬翼的橡膠手套，以及——這或許是她此行最大的依仗——從證物房臨時“借”出來的、一個火柴盒大小的高靈敏度低頻信號乾擾器。她推測，像“心象”這樣的機構，核心區域的安保係統很可能包含不易察覺的振動或紅外監測，這個乾擾器或許能在關鍵時刻為她爭取到幾秒鐘的時間。
“心象”中心位於一棟獨立的、設計感極強的現代化建築中。夜深人靜，建築如同一個巨大的、沉默的黑色立方體，隻有入口處的應急指示燈散發著幽微的綠光。
蕭悅知沒有選擇正門。她繞到建築後方，這裡有一條狹窄的消防通道，以及——根據她白天刻意觀察記下的布局——一排通風管道的外接口。其中一個管道口，正對著建築內部相對偏僻的雜物間區域。
她像一隻靈巧的貓，借助建築外立麵的細微凸起和管道本身，悄無聲息地攀爬至二樓。通風管道的百葉窗用特殊的合金材料製成，但鎖具並不複雜。她用工具刀小心地撬動，幾分鐘後，伴隨著一聲輕微的“哢噠”聲，百葉窗被向內推開。
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塵埃以及某種若有若無的、屬於許多不同人情緒殘留的複雜氣味撲麵而來。她深吸一口氣，蜷身鑽了進去，然後反手輕輕將百葉窗虛掩回原位。
內部一片漆黑，隻有手電筒的光柱切開濃墨般的黑暗。她所在的位置確實是一個堆放清潔用品的雜物間。她側耳傾聽，門外走廊寂靜無聲，隻有中央空調係統運行時發出的低沉嗡鳴。
檔案室的位置，白天調查時她已經記在心裡——位於三樓走廊的儘頭，緊挨著周明軒醫生的主任辦公室。
她貼著牆壁，影子般滑行在空曠的走廊裡。監控攝像頭是明麵上的威脅，她早已通過白天的觀察記下了它們大致的覆蓋範圍和時間規律如果它們有規律的話）。她利用牆壁拐角、裝飾盆栽和家具陰影作為掩護，時停時進，動作迅捷而輕盈。
三樓的氣氛似乎比二樓更為凝重。深色的地毯吸收了所有腳步聲，牆壁上掛著一些抽象派的畫作，在微弱的光線下，那些扭曲的線條和色塊仿佛具有了生命，正無聲地注視著這位不速之客。
檔案室的門使用的是電子密碼鎖。這在意料之中。蕭悅知沒有試圖暴力破解，那會觸發警報。她蹲下身，從工具包裡取出一個連接著數據線的微型解碼器，小心翼翼地接入密碼鎖旁一個不起眼的維護接口。這是警隊技術部門的最新裝備，能嘗試快速窮舉常用密碼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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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上的數字飛快跳動。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鼓點敲擊在蕭悅知的心上。走廊儘頭似乎傳來某種極細微的聲響，她立刻關掉手電，屏住呼吸，融入牆角的黑暗之中。
聲響消失了，或許是錯覺，或許是建築本身材料的熱脹冷縮。
她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解碼器上。終於，屏幕綠光一閃，顯示“granted”授權通過）。密碼竟然是“0408”——一個看似普通的數字組合。蕭悅知心中一動，將這個數字刻入腦海。
“哢。”門鎖輕響。
她迅速拔出設備，閃身而入，反手輕輕帶上門。
檔案室內彌漫著舊紙張和油墨特有的氣味。一排排高大的金屬檔案櫃像沉默的士兵列隊站立，櫃體上的標簽標注著年份和編號。手電光柱掃過，可以看到靠牆的位置還有幾個存放特殊病曆或研究資料的厚重保險櫃。
她的目標明確——那些未被錄入電腦係統的、早期的、或者被視為“敏感”的紙質記錄。
她開始從標注年代最早的櫃子查起。大部分是常規的患者谘詢記錄，分類清晰，內容看似正常。但她注意到，大約從七八年前開始，出現了一批使用特殊藍色文件夾存放的檔案，文件夾脊上印著一個極小的、她從未見過的徽標——一個被抽象化的、如同神經網絡又似光芒四射的圖案。
她抽出其中一份，翻開。裡麵記錄的並非標準的心理谘詢流程，而更像是一係列認知測試、潛意識反應評估、情緒波動極端值記錄，甚至包括一些涉及道德困境的虛擬場景選擇分析。受試者的名字被代號取代。
“項目編號：k07……認知基線評估……潛在共情能力超常，邏輯推理存在跳躍性特征……建議納入深度觀察序列……”
“k13……記憶重構耐受性測試……顯示對特定敘事植入存在高度接受性……疑似‘鑰匙’特質……”
“鑰匙”？“深度觀察序列”？這些術語讓蕭悅知脊背發涼。這絕不僅僅是普通的心理谘詢，這更像是在……篩選和塑造特定特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