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暗裡著迷》第三卷:鏡像自我
第21章:第四個符號
會議室裡的空氣凝重得幾乎能擰出水來。投影儀的光芒在昏暗的房間裡切割出一道冰冷的扇形,光柱中塵埃飛舞,最終定格在一張高精度特寫照片上——那是一個全新的、從未出現過的符號。
它比之前發現的三個符號都要複雜,線條扭曲盤繞,像是一條陷入自我吞噬的蛇,又像是某種抽象化的、層層嵌套的迷宮入口,透著一股令人不安的邪異氣息。符號是用某種暗紅色的顏料繪製在粗糙的水泥牆上,拍攝地點是城市東區邊緣,一個即將被拆除的舊工廠倉庫內部。
“第四個。”老陳隊長聲音沙啞,手指敲了敲桌麵,發出沉悶的響聲,“今天淩晨,環衛工人發現的。現場沒有屍體,沒有打鬥痕跡,隻有這個。”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座的每一位刑警,最後在蕭悅知臉上停留了一瞬,“技術科初步分析,繪製顏料的成分……含有少量氧化鐵和有機黏合劑,類似……乾燥的血跡,但混合了其他東西,無法確定是否為人血。”
會議室內響起一陣壓抑的議論聲。沒有受害者,隻有符號。這打破了之前“一案一符號”的固定模式,意味著什麼?是凶手的挑釁升級,還是儀式進入了新的階段?
蕭悅知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無意識地轉動著那枚從第一個案發現場帶回、始終隨身攜帶的古老金屬徽章。冰涼的觸感讓她保持著一絲超脫於疲憊之外的清醒。她的目光緊緊鎖在投影的符號上,那扭曲的線條仿佛活了過來,鑽入她的眼底,試圖與她腦海中那些破碎的、關於研究所的記憶碎片產生某種共鳴。一種莫名的牽引感,從胃部深處升起,帶著微弱的酸澀感。
“符號學專家那邊有進展嗎?”副隊長李維,那位一向以沉穩著稱的老刑警,皺著眉頭問道。
老陳搖了搖頭,臉上是掩飾不住的挫敗感:“幾個頂尖的專家都看過了,這個符號……不在任何已知的典籍或秘密結社的記錄裡。它可能是凶手的獨創,也可能是某個極度隱秘流派的核心象征。唯一達成的共識是,這個符號的結構,具有很強的‘指向性’和‘封閉性’,可能代表……入口,或者陷阱。”
陷阱。蕭悅知在心裡默念著這個詞。她想起葉楓臨在之前那次短暫碰麵時,看似無意地提起過:“當符號開始獨立於屍體出現,意味著舞台已經搭好,隻等主角入場了。”他那雙深邃的眼眸裡,當時閃過的是洞悉一切的了然,還是更深沉的算計?
“根據符號發現的地點,以及其可能的‘指向’含義,”老陳切換了投影畫麵,顯示出城市地下管網係統的部分地圖,重點圈出了東區那片廢棄已久、錯綜複雜的地下排水係統,“我們推測,凶手下一個目標,或者他的‘舞台’,很可能就在這片區域。那裡足夠隱蔽,結構複雜,符合凶手一貫選擇作案地點的特征。”
地圖上,那些代表地下管線的線條糾纏在一起,像一張巨大的、深埋於城市之下的蜘蛛網,散發著陳舊、潮濕和危險的氣息。
“蕭悅知。”老陳點了她的名。
蕭悅知立刻坐直身體,收斂心神:“隊長。”
“你之前對前三個案發現場的分析很到位,對凶手的行為模式有一定了解。這次,由你帶隊,組織一支精乾小隊,對東區廢棄排水係統進行徹底搜查。”老陳的語氣不容置疑,但眼神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記住,我們的首要任務是查明情況,尋找線索,如果發現凶手蹤跡,不要貿然行動,立刻呼叫支援。那片區域信號極差,安全第一。”
“明白。”蕭悅知站起身,聲音冷靜而堅定。她感受到周圍同事投來的目光,有關切,有信任,也有一絲難以言明的審視。自從她與葉楓臨接觸頻繁的消息在隊裡隱約傳開,這種審視就從未停止過。
散會後,蕭悅知立刻開始著手準備。她挑選了四名身手敏捷、經驗豐富的隊員,包括她最信任的搭檔張昊。檢查裝備:強光手電、備用電池、防刺服、手套、取證工具、信號增強器,還有必不可少的武器和通訊設備。
在整理裝備時,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屏幕漆黑,沒有任何新消息。葉楓臨……他知道第四個符號出現了嗎?他此刻又在哪裡?是像幽靈一樣潛伏在城市的某個角落,還是已經先一步進入了那片黑暗的地下世界?他所謂的“觀察”和“保護”,界限究竟在哪裡?
一種混合著依賴、懷疑和莫名悸動的複雜情緒,在她心中盤旋。她甩甩頭,試圖將那張英俊卻神秘的臉龐從腦海中驅散。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下午兩點,陽光正盛,但東區廢棄工廠附近的荒地上,隻感到一片蕭瑟。找到那個通往地下排水係統的具體入口費了一番功夫。那是一個半埋在一堆建築垃圾後麵的圓形水泥管道,直徑約一米五,鏽跡斑斑的鐵柵欄門早已被破壞,歪斜地掛在一邊,像一張咧開的、通往地獄的嘴巴。一股混合著黴變、腐爛和濃重水腥氣的冷風從洞口倒灌出來,讓人聞之欲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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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裡了。”張昊用手電朝裡麵照了照,光柱被深不見底的黑暗迅速吞噬,“裡麵情況不明,大家跟緊,保持警戒。”
蕭悅知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那絲因幽閉環境而生的本能緊張,率先彎腰鑽了進去。其他隊員緊隨其後。
一進入管道,外界的光線和聲音仿佛瞬間被隔絕。空氣驟然變得陰冷潮濕,黏膩地貼在皮膚上。腳下是沒過腳踝的、不知成分的汙水和淤泥,每走一步都發出“噗呲”的聲響,在寂靜的管道中傳出老遠,又被扭曲放大,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回音。手電的光束在布滿苔蘚和汙垢的管壁上晃動,投射出幢幢鬼影。
管道並非筆直,時有岔路和向下傾斜的坡度。他們按照地圖的指引,選擇主通道向下深入。越往裡走,空間時而開闊如同地下廣場,穹頂上垂下縷縷不明的根須或粘液;時而狹窄逼仄,需要側身甚至匍匐才能通過。牆壁上偶爾能看到陳舊的塗鴉,或是更早一些流浪漢留下的生活痕跡,但都已蒙上厚厚的汙垢。
“這裡簡直像個迷宮。”一名隊員低聲抱怨,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地下空間中引起一陣嗡嗡的回響。
蕭悅知沒有作聲,她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觀察和感知上。她努力分辨著空氣中除了腐臭之外的其他氣味,傾聽著除了滴水聲和腳步聲之外的其他動靜。那種自看到符號起就存在的牽引感,在這裡變得愈發清晰,仿佛有一根無形的線,係在她的心臟上,另一端就埋藏在這片黑暗的最深處。
“有發現!”走在側前方的張昊突然低呼一聲。
所有人立刻停下腳步,手電光束齊刷刷地彙聚過去。在一條分支管道的入口處,牆壁上有一片區域顯得異常“乾淨”,像是被人刻意擦拭過。而在那片區域旁邊,有一個模糊的、用尖銳物體刻劃出的箭頭標記,指向分支管道的深處。
“不是舊痕跡,刻痕很新。”張昊檢查後說道。
是凶手留下的嗎?引導他們前往預設的舞台?蕭悅知的心跳微微加速。她示意大家提高警惕,順著箭頭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進入分支管道。
這條管道更加狹窄潮濕,腳下的積水更深,水聲嘩嘩。走了大約十分鐘,前方出現了一個相對寬敞的彙流池。池子中央堆積著一些從上遊衝下來的垃圾,形成一個小島般的凸起。
就在彙流池邊緣,一塊相對乾燥的水泥平台上,蕭悅知的手電光捕捉到了一抹異樣。
那是一個小型的、簡陋的祭壇。
幾塊磚頭壘成一個底座,上麵鋪著一塊暗紅色的、邊緣破損的絨布。絨布上,擺放著幾根燃燒殆儘的白色蠟燭,燭淚凝固成扭曲的形狀。蠟燭中間,是一個小小的、粗糙的陶土碗,碗底殘留著一些黑褐色的、疑似乾涸血液的凝固物。
而祭壇正對著的牆壁上,什麼也沒有。
沒有符號,沒有標記,隻有一片光禿禿的、濕漉漉的水泥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