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通被廢去修為,像條死狗一樣拖出百草堂的那一刻,整個外門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寂靜。
但這寂靜之下,是暗流洶湧的百草堂權力真空。
誰都知道,百草堂是個油水豐厚的肥差,但眼下,它更是一個燙手的山芋。
周通背後那位內門師兄的怒火,誰敢去承受?
執事堂內,幾名執事愁眉不展。
堂中藥材堆積如山,賬目混亂不堪,弟子們人心惶惶,無人主事,再過幾日,宗門丹藥供給就要出大亂子。
“必須儘快找個代理堂主。”一名年長的李執事揉著太陽穴,聲音嘶啞,“可誰願意來接這個爛攤子?周通的爛賬,誰理得清?他師兄那邊,誰又得罪得起?”
眾人沉默。這確實是個死局。
就在這時,一個年輕執事翻動著弟子名錄,忽然眼前一亮。
“李執事,您看這個……顧長青。”
“顧長青?”李執事皺眉,這個名字他有點印象,就是今天演武場上那個一鳴驚人的雜役弟子。
“他?一個剛晉升外門的弟子,無根無基,怎麼可能鎮得住場子?”
“執事請看,”年輕執事將一份記錄遞了過去,“這是他過去三個月在藥園的考評。藥理辨識,滿分。草藥培育,甲上。最關鍵的是,他私下煉製的丹藥,我們抽檢過幾次……藥性純淨,火候老道,品質竟然穩定在三品中階!這手法,比周通那個半吊子強了不知多少倍!”
記錄上還附有幾句評語:“心性沉穩,口碑極佳,藥園弟子無不信服。”
李執事怔住了。
三品中階,這已是許多資深外門弟子的水準。
一個雜役,靠著一口鐵鍋,竟然達到了這個地步?
這已經不是天賦異稟,而是近乎妖孽了!
沉默半晌,李執事百草堂不能再亂下去。
不如……就讓他試一試?
反正,也沒人比他更熟悉藥材,也沒人願意接這個爛攤子了。”
此言一出,再無人反對。死馬,也隻能當活馬醫了。
消息如風一般傳遍外門,瞬間掀起軒然大波。
“什麼?讓顧長青代理百草堂主事?他才剛進外門一天!”
“瘋了吧!執事堂是不是沒人了?一個曾經的炮灰,要一步登天了?”
質疑、嫉妒、驚愕、不屑……無數道複雜的目光彙聚到了顧長青那間簡陋的茅屋前。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麵對執事堂送來的任命文書,顧長青並未立刻應下。
他隻是平靜地將那口陪伴他多年的大鐵鍋搬到院中,生火,洗鍋,動作不疾不徐,仿佛外界的喧囂與他無關。
圍觀的弟子越聚越多,連幾名奉命巡查的內門弟子也好奇地停下了腳步,想看看這個攪動風雲的年輕人究竟要搞什麼名堂。
隻見顧長青取來一把最尋常的清心草,投入鍋中。
他的手掌虛按在鍋底,火焰隨之變幻。
“煉丹之道,首在控火。”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此為第一段,文火去雜。”
鍋中火焰溫順如水,清心草的雜質被一點點逼出,化作青煙嫋嫋升起,一股純粹的草木清香彌漫開來。
“藥材如人,性有寒熱。火候即心意,需以心意感知其變。”他話音一轉,掌下火焰陡然暴漲,發出呼呼風聲,“此為第二段,武火提純!”
烈焰翻騰,鍋中藥液劇烈沸騰,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約束著,沒有一滴濺出。
藥液的色澤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晶瑩剔透,藥香愈發濃鬱。
最後,他猛地撤去所有火焰,僅憑鍋底的餘溫進行最後一步。
“過剛易折,過柔則散。丹成一瞬,在於餘溫凝丹!”
話音落,他手掌在鍋沿輕輕一拍,鍋中藥液瞬間凝結,化作數粒青色丹丸,滴溜溜地在鍋底滾動。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充滿了難以言喻的韻律感。
圍觀者鴉雀無聲,都被這神乎其技的控火手法震撼了。
就連那幾名內門弟子,也神情凝重地在玉簡上飛速記錄著什麼。
顧長青將其中一粒丹丸置於石上,丹丸表麵光澤流轉,竟隱隱有玉質感。
“此丹,我稱之為‘新暖玉丹’,以最基礎的草藥煉製,驅寒活血,溫養經脈。最重要的是,它未用任何禁材,藥性溫和,凡體寒力弱者,皆可一試。若有不適,我顧長青一力承擔。”
他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強大的自信。
立刻有十幾個常年受寒症困擾的弟子猶豫著上前,取了丹藥服下。
片刻之後,驚呼聲此起彼伏。
“我的老寒腿……竟然不疼了!”
“好暖和!一股暖流在四肢百骸流淌,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