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遠一直默不作聲,聽了這話,道:“誌遠,你好好說話,乾嘛又扯上我?”柳誌遠冷哼一聲,道:“不能扯你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恐怕心裡早想看咱舅舅吧!大姐,你就是沒有原則,愛充好人。爹你原諒,我無話可說,畢竟他生了我們,但大舅呢?你吃了他的,還是喝了他的?為啥也要濫發善心去饒恕他?”越說越火,聲音大了起來。
柳思遠聽得淚流滿麵,氣道:“我怎麼愛充好人了?爹給了我們骨血,舅舅是娘的兄弟,哪一個都是親人,跟舅舅和好,有啥錯的?”柳誌遠‘嘿嘿’冷笑,道:“你把他當親人,他呢?和咱們斷絕關係,大姐,彆一廂情願,自作多情了。”柳思遠心中氣苦,說不出話來。
柳付功見二人越吵越凶,板起臉道:“你們這是乾嘛?讓我難堪嗎?是不是怪我老頭子多嘴,沒事兒提這不開心的。思遠、誌遠,你們都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舅舅家誰愛去就去,不愛去作罷,誰也不能勉強誰,更不能爭吵,左鄰右舍聽見了,成啥樣子?”語氣嚴厲至極,柳誌遠見他發火,連忙閉嘴。柳思遠也“嗯”了一聲。
柳付功又道:“你們姐弟四個,少人可憐,更應該互幫互助。思遠你是大姐,要多讓著弟弟妹妹,誌遠你是長男,要有男人的肚量,多考慮姐姐的難處,彆動不動就耍性子發脾氣,和姐姐爭吵。”柳誌遠唯唯諾諾,點頭不已。
柳付功長歎口氣,語重心長道:“誌遠,你爹搞得家不像家,惹村人恥笑,你要努力上進,改變這種情況,振興你家的門楣,隻有這樣,才能在老少爺兒們麵前挺胸抬頭,懂不懂?”柳誌遠道:“大伯,你放心,我一直都是這樣想的。”柳付功道:“這樣最好,家和萬事興,第一就是不要吵鬨。”柳誌遠“嗯”了一聲,不以為然。
吃過午飯,柳思遠三人起身告辭,柳付功送到村口。一路上柳思遠神情落寞,悶悶不樂。郭民偷眼瞧看她的臉色,勸了幾句,不見一點兒成效。柳誌遠想起柳付功的話,訕訕笑道:“大姐,還在生我的氣?”柳思遠不答,半晌方道:“我要去大舅家,你去不去?”
柳誌遠一愣,道:“你非要去嗎?”柳思遠臉色陰沉,鼻中冷冷“嗯”了一聲。柳誌遠心中不悅,但也不想再吵,道:“大伯說了,咱們都有各自的想法,誰也不勉強誰,要去你去,我不想見他。”柳思遠道了聲“好”,不再理他。柳誌遠心中厭煩,與她和郭民分道揚鑣,自回縣城不提。
卻說柳思遠夫婦趕到趙家莊,去看趙符。趙符見了二人,甚是錯愕,愣了愣把二人讓進屋裡,心裡五味雜陳,一時不知說什麼好,待聽柳思遠介紹郭民後,才唏噓道:“真是歲月催人老,幾年不見,你竟然成家了,我們這些長輩,不服老也不行了。”淡淡詢問她們姐弟的近況,柳思遠簡單說了。
趙符出了會神,道:“你們姐弟倒也爭氣,沒辜負你娘的苦心,隻是可惜了你和誌遠。”柳思遠道:“這都是命,沒啥可惜的。”話雖如此,心裡卻是傷感。
趙符歎幾口氣,道:“誌遠沒跟你一起回來?”柳思遠心裡一個激靈,忙道:“沒有。”趙符看她兩眼,臉色變了兩變,淡淡“哦”了一聲,道:“你二舅出事後,我在醫院裡打罵了他,估計他現在還恨著我呢。”柳思遠忙道:“沒有,沒有。”忙轉移話題,道:“我二舅這些年咋樣?”
趙符苦笑幾聲,道:“還能咋樣?”頓一頓道:“截了兩條小腿,再不是生龍活虎的趙老二了。”他一直以趙策為榮,盼他能在縣政府混個一官半職,後輩也好沾些福蔭。趙策也壯誌滿胸,各方麵力臻完美,頗得領導器重。一切原是美好,不料變生不測,柳付庭鬨出一連串事端,連累得趙策成了殘廢,趙符怎不恨惱?從此光宗耀祖之說,提攜後輩之念,都化作雲煙,如流水東逝。趙家振興之夢,也隨之夭折。再加上趙慧一事,趙符對柳付庭恨之入骨,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柳思遠見趙符臉色難看,低聲道:“大舅,對不起,都是我爹害了二舅。”趙符憤然道:“他不止害了你二舅,更害了趙家,害了咱們。你想想,你二舅若是飛黃騰達,我們不都能跟著沾些光嗎?”柳思遠怔怔出神,思索他的話語。
趙符又道:“三十多年前,你姥爺被打倒,家裡抄查一空,我和你娘、你二舅都成了小地主,被人追著打罵,家道中落,淒慘難言。後來政策好了,你姥爺被平反,你二舅也考上了大學,趙家重又複興,這事對我們意義重大,但你爹卻毀了它,你說,我能不恨嗎?”說著說著,情緒激動,竟質問起柳思遠來。趙慧、趙策之事,實對他打擊太大,因此他提起柳付庭,除了憎恨,還是憎恨,麵對外甥女,也控製不住情緒,失了儀態。
柳思遠不敢吭聲,低頭不語,心裡委屈無限。郭民更是不好插話,隻得充當看客。趙符見二人局促不安,如坐針氈,也覺自己過於激動,歎口氣道:“這是你爹造的孽,我衝你發啥脾氣?”柳思遠道:“你沒錯,我爹確實不對。”
趙符不忍再說,努力調整情緒,道:“不過還好,你二舅是公家的人,又是大學生,雖然坐了輪椅,但前年還是娶了媳婦兒,並添了一個兒子,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但仕途一說,卻是不能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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