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秋,香港。
淺水灣的棕櫚樹梢染上些許金黃,海風依舊溫熱,卻裹挾了一絲躁動。石鬆的“造星帝國”在這一季迎來了更洶湧的浪潮。
九月初,梅豔芳的首張個人專輯《赤色梅豔芳》如野火燎原般席卷全港。封麵上她一身猩紅西裝,短發利落,眼神睥睨,指尖夾著未點燃的雪茄,顛覆了所有人對“歌女”的刻板印象。
音樂專輯糅合了搖滾、爵士與粵語流行的烈性雞尾酒。主打歌《烈焰紅唇》的旋律帶著不羈的鼓點,歌詞直白熾熱——“吻下去,是地獄或天堂?我偏要闖!”v裡她在廢棄工廠的鋼筋鐵骨間起舞,紅裙翻飛如血,眼神充滿挑釁的野性。
電台點播率屠榜,唱片行門口排起長龍。不到一個月,銷量衝破八白金40萬張),街頭巷尾的年輕人模仿著她沙啞磁性的唱腔和標誌性的舞台跺步。遲來的叛逆期在她身上迸發出驚人的能量,她不再是那個為溫飽掙紮的“小歌女”,而是點燃香江的“赤色女王”。
專輯破白金紀錄當晚,梅豔芳在淺水灣3號彆墅的巨型練功房裡搞了一場“赤色派對”。震耳欲聾的音樂聲中,她跳到餐桌上,舉著香檳嘶吼:“多謝石老板給我發癲的本錢!”吳君如穿著熒光綠緊身褲跟她瘋狂對跳,鐘楚紅倚著吧台笑罵:“兩個癲婆!”張曼玉被拉進舞池,笨拙地扭動,劉嘉玲則靠在角落,含笑看著這場混亂的盛宴。唯有翁美玲,安靜地坐在沙發裡,指尖隨著鼓點輕輕敲打膝蓋,眼神卻飄向窗外漆黑的海。
7號彆墅的清晨。翁美玲穿著真絲睡袍,坐在露台藤椅上讀新劇本,晨光勾勒出她纖細的身影。
“阿翁!救命啊!”吳君如頂著一頭亂發,舉著兩件花襯衫從樓上衝下來,“快幫我揀!今天約了梅姐去錄音棚探班,穿哪件襯我新染的紅頭發?”
翁美玲頭也不抬:“左邊,熒光橙那件,夠搶眼,襯你。”
吳君如一愣,隨即咧嘴大笑:“哇!識貨!果然係我室友!”她湊過去,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喂,聽說石老板下個月生日,要搞遊艇派對,你準備送什麼?我在想是送一副純金麻將還是鑲鑽的開瓶器……”
翁美玲翻頁的手頓了頓,聲音依舊平淡:“送一套精裝《莎士比亞全集》吧,他書房裡有一套舊的,快翻爛了。”
吳君如瞪大眼:“書?!大佬生日送書?阿翁你是不是拍古裝戲拍傻了?”
翁美玲終於抬眸,眼底有極淡的笑意一閃而過:“總好過你的鑲鑽開瓶器,土。”
“喂!”吳君如跳腳,卻見翁美玲已起身走向廚房。片刻後,一碗熱騰騰的雲吞麵放在吳君如麵前,湯頭清亮,撒著翠綠的蔥花。
“吃完再瘋,空腹傷胃。”翁美玲語氣依舊清冷,卻把筷子塞進吳君如手裡。
吳君如捧著碗,看著翁美玲又坐回藤椅看劇本的側影,鼻頭忽然有點酸。她吸溜一口麵條,含糊不清地嘟囔:“……其實你煲的湯,好過陳太。”
翁美玲翻頁的手指微微蜷緊,沒說話,隻將劇本舉高了些,遮住了嘴角那抹壓不住的、極淺的弧度。冰封的堡壘,正被這團咋咋呼呼的火,笨拙而堅定地融開一道縫隙。
錄音棚外。梅豔芳剛錄完新歌,嗓子微啞,叼著根沒點燃的煙靠在牆上。吳君如拎著兩杯凍檸茶跑來,獻寶似的遞上。
“梅姐!厲害啊!今天錄的新歌,隔著門都震到我心口痛!”
梅豔芳灌了一大口凍檸茶,舒爽地哈了口氣:“是啊,搖滾才夠爽!喂,聽說你昨天又去石老板辦公室‘掃貨’?”
吳君如得意地晃了晃手腕上嶄新的卡地亞坦克表梅豔芳慫恿她去“借戴”石鬆收藏櫃裡的古董表,結果被管家當場“贈予”了):“他老人家看報紙,沒空理我嘛!不過阿翁說我這樣不好,說要還回去……”
“還個頭!”梅豔芳彈了下她腦門,笑得狡黠,“他給你的,就是把你當自己人!怕什麼?我跟你說,做石氏的人,最要緊是懂得占便宜!不占白不占!”她湊近,壓低聲音,“下個月遊艇派對,我想辦法搞幾支82年拉菲上船,我們自己喝!”
兩人頭碰頭,發出心照不宣的賊笑,像兩個在糖果店門口密謀的頑童。她們的友情紮根於市井的煙火氣,滋長出無所顧忌的旺盛生命力。
蘭桂坊的霓虹將夜染成曖昧的紫色。“firefy”酒吧深處,鐘楚紅一身黑色亮片吊帶裙,慵懶地陷在卡座裡,指尖夾著細長的薄荷煙。張曼玉穿著簡單的白襯衫牛仔褲坐在對麵,與周圍格格不入,顯得有些局促。
“放鬆點啦,冠軍小姐。”鐘楚紅吐出一個煙圈,紅唇在幽暗光線下更顯魅惑,“乾嘛總是繃得那麼緊?怕石老板看到你不夠‘完美’?”
張曼玉捏著酒杯的手指發白:“我……我怕做錯事。”
“錯?”鐘楚紅嗤笑一聲,傾身向前,帶著香檳和煙草的氣息,“這個圈子,哪有絕對的對錯?看看紫瓊姐,嫁了,但戲照拍,街照逛。石老板要的,不是木偶。”她指尖輕輕劃過張曼玉緊繃的下頜線,“他要的是懂得自己發光,又能襯得起他石氏招牌的活色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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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將一杯色彩豔麗的“龍舌蘭日出”推到張曼玉麵前:“喝了它。我帶你去認識人。”
那晚,張曼玉被鐘楚紅拉著,在迷離的燈光和震耳的音樂中,生澀地學著與導演、製片人周旋。鐘楚紅像一位老練的船長,在名利場的暗礁中為她掌舵,教她何時微笑,何時沉默,何時用眼神傳遞若有似無的誘惑。當張曼玉第一次在一位名導的調侃中,回敬了一個帶著嬌嗔的白眼時,鐘楚紅在吧台邊對她遙遙舉杯,笑得像一隻得逞的貓。
回到淺水灣已是淩晨。張曼玉微醺,踢掉高跟鞋,赤腳踩在冰涼的大理石上,忽然回頭對鐘楚紅說:“紅姐,原來……懂得做自己,又不得罪人,是可以的。”
鐘楚紅倚著門框,點燃最後一支煙,煙霧中她的笑容模糊而真實:“是啊,aggie。記住,石老板給的光環是假的,自己拿到手的本事,才是真的。”
石鬆的存在,如同淺水灣上空無形的穹頂,籠罩著每個人的命運。
張曼玉,敬畏與感恩交織。她視石鬆為救命恩人與絕對權威。港姐奪冠後,她將王冠和權杖仔細擦拭,恭敬地擺放在客廳最顯眼的玻璃櫃裡,如同供奉神龕。石鬆一句“演技還需打磨”,她便推掉所有商演,閉關研讀《演員的自我修養》,乖順得令人心疼。
劉嘉玲,清醒的利用與無聲戒備。她冷靜地將石鬆視為躍升的跳板。《新紮師兄》片場,她將石鬆教導的“控場術”運用得爐火純青,連監製都驚歎她的老練。但每次石鬆的車駛入彆墅區,她必會拉上窗簾,隔絕那道如有實質的審視目光。她書房的保險櫃裡,藏著一個獨立賬戶,每月悄悄存入片酬的一部分——那是她為自己預留的“贖身錢”。
鐘楚紅,灑脫的互利共生。她將石鬆的規則玩得最通透。遊艇、珠寶、人脈,她照單全收,也儘職地扮演著“石氏招牌花瓶”的角色。但她從未交付真心,蘭桂坊的夜夜笙歌是她對金絲籠的嘲弄。石鬆對此心知肚明,卻默許——隻要她依舊閃耀,帶來價值。
梅豔芳,恃寵而驕的挑釁者。她將“威而力”梗編進演唱會即興rap,在石鬆生日宴上帶頭起哄讓他和楊紫瓊喝交杯酒,甚至敢穿著破洞牛仔直接闖進他山頂書房要新歌版權。石鬆對她,罕見地帶著一絲縱容,仿佛欣賞一隻敢於撓主人手的野貓。
翁美玲,掙紮的困獸。她依舊懼怕石鬆的目光,卻在吳君如日複一日的“汙染”下,生出微弱的逆反。石鬆生日前,她最終沒送《莎士比亞》,而是托人從英國帶回一小盒母親手製的薑糖,附上一張素白卡片:“天涼,暖胃。”禮物混在一堆珠寶名表中寒酸得可笑,石鬆卻捏著那顆廉價的薑糖,在書房靜坐良久。
吳君如,懵懂的生存家。她對石鬆的認知簡單粗暴——“大水喉”金主)。她不懂敬畏,隻懂“占便宜”。蹭吃蹭喝蹭禮物,在石鬆麵前也敢嘻嘻哈哈講爛笑話。石鬆看她,如同看一隻誤入花園的野麻雀,聒噪卻無傷大雅,偶爾還能逗趣解悶。
秋夜,7號彆墅露台。
翁美玲裹著披肩,看著吳君如和剛收工的梅豔芳在花園裡用香檳噴對方,尖叫笑鬨聲刺破夜空。劉嘉玲的彆墅亮著燈,她應該在研讀劇本。張曼玉的窗口傳出悠揚的小提琴聲——鐘楚紅送她的生日禮物。遠處鐘楚紅的紅色跑車引擎轟鳴,撕開夜色駛向蘭桂坊。
海風送來鹹澀的氣息。翁美玲端起吳君如硬塞給她的、加了雙倍糖的奶茶,輕輕抿了一口。過分的甜膩讓她皺眉,卻奇異地驅散了心底的寒意。
“喂!阿翁!下來玩啦!梅姐說教我唱新歌!”吳君如在樓下跳著腳喊。
翁美玲望著那片喧囂的、混亂的、充滿生命力的光芒,許久,輕輕應了一聲:
“好。”
她放下杯子,走向樓梯。腳步依舊輕,背脊卻挺直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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