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的科羅拉多,秋意正濃。
天,是洗過一般的藍,純淨得沒有一絲雜念。陽光潑灑下來,將無垠的草場染成一片流動的金箔。風是這片金色海洋的主宰,它卷起乾燥牧草的氣息,裹挾著泥土的腥鹹和遠方牛群的躁動,粗糲地掠過大地。風過處,草浪低伏,如萬馬奔騰,又瞬息歸於沉寂。
在這片金色的畫布上,立著一人一馬,像天地精心雕琢的剪影。張安琪。她的座騎“閃電”,通體雪白,無一根雜毛,在陽光下流淌著銀質的光澤。風撩動它濃密的鬃毛,也拂過她束在腦後的烏黑長發,發梢如墨玉流蘇。她穿著卡其布獵裝,勾勒出挺拔而富有力量的曲線,耐磨的皮褲塞進高筒馬靴,每一步都踏出無聲的韻律。腰間槍套裡,那把線條淩厲的“麗影”1911,沉默地宣告著美麗之下的危險。二十八歲的“白馬銀槍”,歲月磨去了青澀的棱角,淬煉出一種冰封湖麵般的沉靜,美麗得令人窒息,又危險得讓人不敢逼視。
蹄聲驟起,如滾雷由遠及近,撕破草原的靜謐。一匹栗色烈馬如同燃燒的流星,挾著煙塵疾衝而至,在十幾碼外猛地人立而起,發出裂帛般的嘶鳴。塵土飛揚,模糊了來者的輪廓,唯有那團蓬勃的生命力,如初升之日,灼灼逼人。
馬背上躍下一個少年。
萊奧eo),十八歲。他像一團被風裹挾而來的金色火焰,明亮、滾燙、無所畏懼。陽光親吻著他一頭跳躍的金色卷發,如同熔化的赤金傾瀉。深刻的五官是造物主的偏愛,尤其那雙眼睛——湛藍如科羅拉多最深的湖,此刻卻燃著挑戰的野火。洗得發白的牛仔襯衫緊裹著年輕有力的身軀,寬大的手工牛皮腰帶勒出勁瘦的腰線,上麵掛著的柯爾特單動左輪,槍柄繁複的花紋在光下閃爍。他站在那裡,每一個毛孔都散發著被驕縱的天賦滋養出的銳氣與自信。
風,卷著草屑,在兩人之間打著旋。
“白馬銀槍?”少年開口,聲音清越,帶著陽光穿透玻璃的質感,卻毫不掩飾其中的鋒芒。他微微歪頭,目光大膽地、肆無忌憚地掃過張安琪英氣逼人的臉龐,那眼神裡有好奇,有評估,更有一種被危險吸引的、近乎本能的悸動。“萊奧。響尾蛇穀那幾個老家夥的帽子,都被我的子彈問候過了。”他咧嘴,笑容燦爛得晃眼,雪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光,帶著初生牛犢的挑釁,“都說你的槍,快過閃電。我不信。”
張安琪端坐馬上,如雪山俯瞰凡塵。少年的張揚,他眼中那團純粹又灼熱的火焰,像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漾起一絲久違的漣漪。新鮮,甚至……有點意思。她見過太多挑戰者,但像這樣漂亮得如同陽光鑄就,又直接得如同草原烈風的,是第一個。
“萊奧?”她的聲音平靜無波,像山澗滑過青石,帶著一絲慵懶的審視,“名字夠長。響尾蛇穀的槍,鏽了。”目光卻如鷹隼,瞬間掠過少年腰間的左輪,落在他虛按槍柄的手上——指節分明,修長有力,薄繭是無聲的證明。這小子,有料。
“哈!”萊奧眼中的火焰驟然升騰,被那輕描淡寫激得更加熾烈。“正好!讓我這‘鏽槍’的手下敗將,試試‘白馬銀槍’的成色!就現在!輸的人……”他頓了頓,目光更加放肆地鎖住她,藍眸深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屬於雄性征服的火焰,“……請贏家喝一個月的酒!最好的!”
張安琪唇角,極淡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如同幻覺。她翻身下馬,動作行雲流水,靴跟叩擊大地,發出沉悶的輕響。“閃電”低嘶,戰意彌漫。她走到開闊處,與少年相對而立,二十步距離,空氣驟然繃緊。
“老規矩。數到三。”聲音清冷如秋泉,“……非致命。”
萊奧的藍眸瞬間亮得驚人,如同淬火的寶石。他舔了舔略顯乾澀的唇,像嗅到血腥的年輕豹子,身體微沉,右手虛按槍柄,整個人繃成一張拉滿的強弓。
草原屏息。風停。遠處的牛仔凝固如雕塑。唯有陽光刺目,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又長又直,仿佛兩道即將碰撞的閃電。
“一!”少年的聲音帶著興奮的顫音。
張安琪右手垂落,貼近冰冷的槍套,眼神沉靜如古井。
“二!”萊奧指節泛白。
她的呼吸悠長,融入草原的脈搏。
“三!”
“鏘!”“鏘!”
兩道金屬摩擦皮革的厲嘯,幾乎同時撕裂凝固的空氣!
萊奧的動作快得超乎想象!那是天賦與狂熱融合的爆發!在“三”字餘音未散的刹那,他的柯爾特已如臂使指,帶著一往無前的決絕指向張安琪的右臂!槍口焰光一閃,子彈尖嘯而出!目標清晰——在她持槍的小臂外側,留下一道屬於他萊奧·迪卡裡奧·萊昂納多的、帶著少年占有欲的印記!
然而,張安琪更快!那是一種千錘百煉後的絕對簡潔,毫無冗餘,快到時間似乎在她指尖凝滯。拔槍、甩腕、瞄準、擊發,渾然一體,如呼吸般自然。她的目標,是少年頭上那頂驕傲的象征——寬簷牛仔帽!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砰!”
“嗤——啦!”
兩聲異響,幾乎不分先後!
萊奧隻覺頭頂一股巨力襲來,頭皮掠過子彈灼燙的氣流!他那頂心愛的、鑲著銀色鷹羽的寬簷帽,被一股精準到令人心悸的力量猛地掀飛,打著旋兒,如折翼的鷹隼,無助地飄向高空!
與此同時,他射出的那顆子彈,不偏不倚,狠狠撕開了張安琪右臂獵裝的袖管!布帛碎裂聲刺耳!
萊奧的心臟猛地一縮!懊悔與擔憂瞬間攫住他——他隻想留痕,絕非傷她!
下一秒,他的瞳孔驟然收縮!
撕裂的布料下,露出的並非預想中的血肉,而是一片奇異的光澤!在科羅拉多正午熾烈的驕陽下,那被子彈擊中的地方,赫然泛著一層極其輕薄、近乎透明卻又帶著冰冷金屬質感的——銀灰色!那銀光一閃而逝,快得如同錯覺!子彈巨大的動能撞擊其上,隻讓那奇異的“皮膚”微微向內凹陷,隨即如水銀般恢複平整光滑!張安琪的手臂,紋絲不動,毫發無傷!
萊奧如遭雷擊,僵在原地。湛藍的瞳孔裡,塞滿了極致的震驚、茫然,以及認知被徹底顛覆的空白。他的槍口青煙嫋嫋,而那顆足以擊碎骨頭的子彈,竟連對方一絲油皮都未蹭破?那銀光……是什麼?妖術?還是……
張安琪緩緩放下手臂,“麗影”在她指間靈巧地一轉,無聲滑入槍套。她低頭,瞥了一眼袖口破洞下那抹驚鴻一現的銀灰,眼神微動。再抬眼時,目光落在少年因震驚而顯得格外年輕生動的臉上,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天氣:“槍很快,小子。準頭,也不錯。”她指尖點了點破損處露出的銀光,“……可惜”
她的目光掠過萊奧震驚的臉龐,又落向不遠處草地上的牛仔帽。那眼神裡沒有勝利的嘲弄,反而沉澱著一絲……興味?如同發現了草原深處一株從未見過的奇花。
萊奧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那頂被射飛的帽子。一股滾燙的熱血猛地衝上頭頂,混合著震驚和被徹底碾壓的羞惱。俊臉漲紅如血,藍眸中的火焰卻燃燒得更旺,不服輸的倔強之下,一種被強大神秘深深吸引的、近乎執拗的探究欲,如野草瘋長。
“那……那是什麼?!”他指著她的手臂,聲音因激動而變調,帶著少年特有的尖銳。
張安琪沒有回答。她彎腰,拾起那頂沾著草屑的帽子。走到萊奧麵前,抬手,輕輕將帽子扣回他那頭淩亂的金色卷發上。動作隨意,指尖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不經意間拂過他滾燙的額角。
“帽子,不錯。下次,戴穩些。”她的聲音不高,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磨砂般的笑意,目光掃過他寫滿倔強的英俊麵龐,她拉下撕裂的袖口,遮住了那片神秘的銀光,轉身,走向靜立的“閃電”。“……等你贏了我,或者……”她翻身上馬,動作利落如刀鋒破空,雪白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一展,“……或者,等你喝完欠我的那一個月好酒,再告訴你。”
話音落,馬刺輕磕。“閃電”長嘶一聲,邁開修長有力的腿,向著牧場深處,踏著金色的草浪,小跑而去。白馬,銀槍,挺直的背影,在秋陽下漸漸融入那片無垠的金色,像一幅移動的、危險的畫卷。
萊奧站在原地,帽子歪斜地扣在頭上,金發淩亂。他胸口劇烈起伏,死死盯著那遠去的白色身影,手指無意識地、反複地摩挲著腰間的左輪槍柄,感受著那冰冷的金屬質感。夕陽的金輝落在他年輕的臉上,鍍上一層滾燙的釉色。最初翻騰的震驚與羞惱,在湛藍的眼底慢慢沉澱,凝練成一種更加純粹、更加執著的光芒——那是少年人最原始的好奇心,是不滅的征服欲,更是被那強大與神秘交織的漩渦,深深拽入其中、無法自拔的悸動。
“一個月……好酒?”他喃喃低語,舌尖仿佛嘗到了威士忌的辛辣。嘴角慢慢勾起一個倔強的、帶著傻氣的弧度,目光卻如磐石般堅定,鎖死張安琪消失的地平線。“……張安琪,你等著。”他猛地一拽韁繩,翻身躍上栗色駿馬,不再看那頂差點被洞穿的帽子,策馬,朝著那片吞噬了白色身影的金色海洋,疾追而去。草原的風,呼嘯著卷起他敞開的襯衫領口和跳躍的金發,像一麵燃燒的、永不低頭的戰旗。
喜歡1946:係統綁定,家族傳奇請大家收藏:()1946:係統綁定,家族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