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天府吳王府,朱牆黛瓦映著暮。
飛簷上的琉璃瓦,在殘陽下泛著沉斂的金光。
府內靜得出奇,唯有風吹過庭院中老槐樹的枝葉,沙沙作響。
正廳之內,燭火搖曳,照亮了滿牆懸掛的輿圖
——從應天城防圖到江南水係圖,每一張都標注得密密麻麻,墨跡新舊交疊,顯然是常被人翻閱。
朱元璋身著一襲洗得發白的青布常服,端坐於案前,手中捧著一本《資治通鑒》,
目光卻未落在書頁上,而是凝望著案頭堆疊的奏疏,眉頭微皺。
他身形魁梧,麵容剛毅,眼角的細紋裡藏著歲月的風霜,唯有那雙眼睛,深邃如淵,仿佛能洞穿人心。
“殿下,錦衣衛指揮使二虎,在外求見。”
內侍輕步上前,低聲稟報。
朱元璋合上書,指尖在書頁邊緣輕輕揉
——那書頁邊角已微微卷起,可見是時常翻閱之物。
他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傳。”
二虎身著飛魚服,腰佩繡春刀,步履沉穩地走入正廳,一進門便單膝跪地,
雙手抱拳:“末將二虎,叩見吳王殿下!”
“起來回話。”
朱元璋抬了抬眼,目光落在二虎身上,“巴圖、王保保使團那邊,可有新動靜?”
二虎起身,垂手立在案前,聲音清晰而急促:“回殿下,據錦衣衛暗探回報,王保保麾下大將,親率三萬騎兵,
屯兵鎮江府,麾下多是蒙古精銳,配備牛角弓、蒙古彎刀,
更有八十二架回回炮,揚言要‘踏平應天,複我大元’。”
朱元璋指尖在案上輕輕敲擊,目光轉向輿圖上的鎮江府方位,緩緩開口:“三萬騎兵?回回炮?他王保保倒是下了血本。
那巴圖呢?他麾下的兵力與軍備,查得如何?”
“回殿下,巴圖麾下率五萬步卒駐守濠州,多是漢人精銳,武器以長槍、短刀為主,僅有三十架回回炮。
不過暗探傳回消息,巴圖與王保保已暗中聯絡,約定一南一北夾擊應天。”
二虎頓了頓,又補充道,“另外,前元戶部尚書呂昶使團,已抵達應天,據說是奉了元帝之命,
來‘勸降’殿下,實則是想窺探我應天虛實。”
“勸降?”
朱元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目光掃過案上的奏疏,“呂昶此人,久掌元廷戶部,精通錢糧調度,
王保保派他來,怕是想先探我糧草軍備,再做打算。他沿途說了些什麼?”
“回殿下,呂昶在途中與王保保,巴圖閒談,
曾說‘吳王雖據應天,然地狹兵少,糧草僅夠三月之用,若元軍兩路夾擊,不出半月必敗’。”
二虎如實稟報,語氣中帶著幾分憤懣。
朱元璋卻未動怒,反而拿起案上的一支筆,在輿圖上圈出鎮江府、濠州兩處,
又在應天周邊的溧水、句容兩地畫了兩道橫線,緩緩道:“呂昶倒是看得‘透徹’,可惜他算錯了一點
——我應天的糧草,並非僅夠三月之用。”
他抬頭看向二虎,目光銳利:“你即刻傳令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