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已連殺數場!
這種惡劣環境,讓人憂心!
鎮江府的雨,像是被天河決了口,傾盆而下。
灰色的雲層,壓得極低,將天地間的光線,都吞了大半,
隻剩下,雨線織成的密網,從半空砸向地麵,濺起的泥水足有半尺高。
官道早已被泡得稀爛,王保保麾下那些號稱“踏遍草原無敵手”的精銳騎兵,
此刻成了泥地裡的困獸!
馬蹄,深陷泥濘,拔起時,帶著厚重的泥塊,每一步,都像拖著千斤鎖鏈。
甲胄上的水珠,順著縫隙往下淌,凍得士兵們,牙關打顫,連握刀的手都在發僵。
江南煙雨,實屬平常。
“將軍!不能再衝了!明軍借著雨勢占了高地,弓箭射出去都被雨打偏了!”
一名千戶,抹著臉上的雨水和血水,嘶吼著衝到王保保馬前。
他的頭盔早就丟了,額角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混著雨水往下淌,糊了滿臉,說話時,氣息都帶著血沫。
王保保勒住馬韁,
胯下的寶馬,煩躁地刨著蹄子,濺起一片泥水。
他深入應天,在眼皮子底下打探消息!
連夜回歸大營,這種氣魄,讓他依舊穩重!
眼前的事情算什麼?
他眯著眼,望向雨幕深處,“常”字大旗,在風雨中獵獵作響,
旗下一員大將,身披戰甲,雖被雨水打濕得發亮,卻如猛虎下山般,在元軍陣中衝殺——正是常遇春。
他手中蛇矛,每一次起落,都有一名元軍,慘叫著栽下馬來,槍尖的寒光穿透雨簾,像一道索命的閃電。
“廢物!一群廢物!”
王保保副將,怒喝一聲,腰間彎刀出鞘,剛要下令親率中軍衝鋒,
卻見側翼,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
原本被元軍衝散的明軍潰兵,竟如潮水般折返,為首一員披甲大將,肩上中了一箭仍渾然不覺,
雙刀如龍,正是臨危受命的藍玉。
“奉常將軍令!收攏潰兵,反殺回去!”藍玉的吼聲,穿透雨幕,震得人耳膜發顫。
他一刀,挑翻衝在最前的元軍百戶,
身後那些潰散的明軍士兵,見主將悍勇,又瞧著元軍,在雨中步履蹣跚,頓時士氣大振,跟著藍玉,就往元軍陣中殺去。
王保保的副將帖木兒,正指揮步兵列陣,冷不防被藍玉從側後突襲,陣腳瞬間大亂。
“穩住!結陣!”
帖木兒揮刀砍倒兩名衝近的明軍,卻架不住雨水濕滑,腳下一個趔趄,險些被人一槍挑中。
混亂中,不知是誰喊了聲“將軍要逃!”,元軍本就心怯,聞言更是四散奔逃,
互相推搡著踩進路邊的水窪,哭喊聲、怒罵聲被雨聲蓋了大半。
“撤!”
王保保看著自家精銳,如同潮水般退去,胸口一陣氣血翻湧,狠狠一捶馬鞍。
雨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混著眼底的不甘,一同砸進腳下的泥地裡。
明軍的歡呼聲,在雨幕中隱約傳來,像是一把鈍刀,反複割著他的顏麵。
如今算是,奠定了這場的大勝!
探馬,飛奔應天,帶著常遇春手書!
探馬深入應天,打破了這裡的冷峻。
應天城的雨,和鎮江府的雨同出一源,此刻,卻少了幾分肅殺,多了幾分潤物的溫柔。
秦淮河麵,被雨點砸得滿是碎銀,岸邊的垂柳被雨水洗得發亮,綠得能滴出水來,
枝條垂在水麵上,隨波輕輕搖曳。
朱元璋的吳王府書房裡,窗欞被雨水打濕,朦朧間,能看見外頭灰蒙蒙的天,
簷下的雨水順著瓦,往下淌,彙成一道水簾,“嘩啦啦”的聲響,倒添了幾分生機。
案幾上攤著一封,火漆封口的戰報,墨跡,被窗外透進來的濕氣,暈開些許,卻絲毫不影響“大捷”二字的力道。
朱元璋穿著一身青色常服,站在窗前,手裡捏著那封戰報,指腹反複摩挲著“常遇春身先士卒,陣破數十大將;
藍玉臨危受命,潰帖木兒部”那幾行字,嘴角的笑意怎麼也壓不住。
“好!好!好!”
他連說了三個好字,聲音裡滿是暢快,連平日裡緊鎖的眉頭都舒展開了,
“這雨下得好!洗去了元軍的囂張氣焰,也給咱應天城添了幾分生氣!”
馬秀英端著一碗熱茶走進來,裙擺掃過地麵,帶起一陣輕微的風。
她將茶碗放在案幾上,柔聲笑道:“看你樂的,聲調都高了幾分。外頭雨大,仔細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