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滅之痕?”
護士平靜的話語如同投入寂靜湖麵的石子,在林奇四人心中激起層層漣漪。這個詞精準地描述了他肩膀上那可怕的傷口,仿佛她早已熟知這種遠超尋常認知的傷勢。
接待廳內溫暖而安靜,與外界的陰冷霧霾和詭異嘶嘯形成了鮮明對比。古老的煤氣燈發出穩定的暖黃光芒,將眾人的影子拉長投在擺滿書籍和標本瓶的牆壁上。消毒水與草藥的混合氣味中,似乎還隱藏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辨識的奇異香料味道。
林奇心中一凜,強忍著傷口的空無劇痛,銳利的目光直視著這位自稱護士的年輕女子。她的冷靜和精準用詞絕非普通維多利亞時代醫護人員所能擁有。
“你知道這種傷?”林奇的聲音沙啞而警惕。
護士灰色的眼眸波瀾不驚,她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走上前來,動作專業而高效。“扶他到那邊的診療椅上。動作輕一點,不要擾動傷口周圍的…‘停滯場’。”
聖言和莉娜對視一眼,依言小心翼翼地將林奇攙扶到房間一側的一張堅固的、鋪著潔白亞麻布的金屬診療椅上。艾拉被輕輕安置在旁邊的一張軟榻上,依舊昏迷,但呼吸似乎平穩了一些。
護士戴上一條乾淨的皮質圍裙和一雙潔白的棉布手套,拿起一盞可調節的煤氣燈,將光線聚焦在林奇的左肩。
近距離的燈光下,那傷口的可怖程度更加清晰。那不是一個簡單的貫穿傷,而是一個真正的“空洞”,邊緣的血肉呈現出一種死寂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生機和色彩都被徹底抽離、湮滅,甚至光線照射上去都顯得有些黯淡,如同被輕微吞噬。一絲極其微弱的、冰冷的死寂氣息如同惡毒的水蛭,牢牢吸附在空洞邊緣,與林奇體內殘存的變量之火和初火餘燼進行著無聲而殘酷的拉鋸戰。
護士仔細觀察了片刻,眉頭微微蹙起,但眼神中更多的是專注而非驚訝。
“典型的‘湮滅之痕’,”她再次確認道,語氣如同在陳述一個教科書案例,“由高度凝練的‘靜滯’本源力量直接造成。規則層麵的抹除,而非物理或能量層麵的破壞。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她抬眼看了看林奇,“看來你本身的力量性質非常特殊,能夠在第一時間形成對抗,阻止了它的瞬間擴散。”
她的話語條理清晰,直指核心。
“你到底是什麼人?”聖言沉聲問道,聖光在體內暗暗凝聚。這個女子絕非凡俗。
護士放下燈,轉身走向一個裝滿各種瓶罐和器械的玻璃櫃,一邊挑選著工具,一邊平靜地回答:“艾琳·阿德勒。如你們所見,是這間‘微光診所’的管理者和主治醫師。主要負責研究和處理一些…常規醫療手段無法解決的‘異常症狀’。”她拿起一個晶瑩剔透的水晶燒杯和幾瓶散發著奇異光澤的藥劑,“比如,‘靜滯’汙染,精神侵蝕,維度不適症,以及…你們帶來的這種,‘湮滅之痕’。”
她提到這些超自然概念時,語氣平常得就像在說感冒發燒一樣。
“你知道‘靜滯’?‘園丁’?”莉娜忍不住追問,靈能感知試圖探知對方的深淺,卻如同石沉大海,被一種溫和卻堅定的無形屏障阻擋了回來。
艾琳護士的動作頓了頓,她側過頭,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難以捉摸的光。“我知道很多事,小姐。在這座被迷霧和陰影籠罩的城市裡,總需要有人點亮一盞微光,處理那些…不該存在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她沒有直接回答,卻等於承認了她知曉的內情遠超常人。
她拿著調配好的藥劑回到林奇身邊。那藥劑在燒杯中呈現出一種奇異的、不斷緩慢變幻的銀白色光澤,散發著清涼而純淨的氣息。
“這是一種中和劑,”艾琳解釋道,用一支頂端鑲嵌著細小水晶的銀棒蘸取少許藥劑,小心翼翼地靠近林奇肩頭的灰白邊緣,“無法修複被湮滅的部分,但可以嘗試‘安撫’和‘稀釋’殘留的靜滯本源,削弱它的活性,為你的自愈力量創造條件。過程可能會有些…刺激。”
銀棒上的藥劑滴落在灰白色的血肉邊緣。
嗤——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冷水滴入熱油的聲音響起。那灰白色的邊緣猛地波動了一下,那一絲死寂氣息仿佛被激怒般驟然活躍,試圖反抗!林奇悶哼一聲,額頭瞬間滲出冷汗,變量之火本能地劇烈燃燒起來與之對抗。
但艾琳的動作更快、更精準。她手腕穩定,銀棒以某種特定的頻率和軌跡輕輕劃過傷口邊緣,更多的藥劑被均勻地塗抹上去。那銀白色的藥劑仿佛擁有某種奇特的“鎮靜”效果,強行將那活躍起來的死寂氣息再次壓製下去,並將其與周圍組織的連接稍稍“剝離”開一絲。
劇烈的對抗感緩緩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麻木感,那死寂氣息的侵蝕性似乎真的被暫時抑製了少許。
“有效!”莉娜驚喜地低呼。
聖言也稍稍放鬆了緊繃的神經,但眼中的警惕並未減少。這個艾琳·阿德勒的手段聞所未聞,看似簡單,卻蘊含著對那種恐怖力量的深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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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暫時的抑製。”艾琳冷靜地潑了盆冷水,“‘湮滅之痕’的真正麻煩在於,它撕裂的不僅是肉體,還有一部分…‘存在性’。常規手段無法修複。你需要更強大的、同源或更高級彆的‘變量’之力,才有可能逐步填補這片‘空無’。”她意味深長地看了林奇手背那微微發熱的樹苗印記一眼。
她果然知道變量之力!
“你也是‘代行者’?”林奇緊緊盯著她。
艾琳清洗著銀棒,搖了搖頭:“不。我屬於…‘本地資源’。或者說,一個比較特殊的…‘守秘人’。”她走到艾拉身邊,檢查了一下她的狀況,翠綠的眼眸微微閃動,“生命靈光透支,靈魂受到‘靜滯’衝擊後的自我封閉。她需要靜養和溫和的能量滋養。”她取出一小瓶散發著淡淡清香的綠色精油,在艾拉的太陽穴和手腕處輕輕塗抹了一些。
處理完這些,艾琳才轉過身,正視著四人:“現在,或許你們可以告訴我,你們是誰,以及,為什麼‘園丁’的獵犬會對你們如此感興趣,甚至不惜在倫敦街頭引發騷動?”她的目光掃過林奇的傷,聖言的聖光,莉娜的靈能,最後落在艾拉身上,“你們身上的‘異常’濃度高得驚人,像黑夜裡的燈塔。”
林奇沉默了片刻。對方展現了足夠的善意和能力,也顯露出了對真相的了解。隱瞞似乎沒有意義,他們急需信息和幫助。
“我們…是旅行者,”林奇選擇了一個謹慎的說法,“被迫卷入了一場…追捕。那些‘傀儡’,還有它們背後的力量,想要清除我們。”
“因為變量?”艾琳一針見血。
林奇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